车内有些怪异的安静,陆宇突然轻声问:“你多大了?”
“二十三。”小黑哥条件反射似的回答,然后补充,“大概是这个年龄,或许再小一点,我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生日。”
陆宇怔了一下,温和地笑:“我现在十五,看来刚才那声‘大叔’倒不算是调侃。”继而又气定神闲地调侃,“‘小黑大叔’不会还是处男吧?”
小黑哥迅速沉静下来,看了眼比他年轻八岁的陆宇,语调毫无刻意的平静:“不是,以前和两个女人耍过,后来给了她们一笔钱就分了。”
陆宇挑挑眉:“以前?那现在欲望满了找小姐发泄?”
小黑哥也不怯场,深沉的黑眸里满是坦然,一面整理着自己伤处绷带,一面说道:“问这个做什么,不是有两只手么,换着来就是。”
陆宇呆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笑得阳光灿烂,两排整齐的牙齿白得晃人,声音也沉沉朗朗的,有些温雅的磁性,像是大提琴的欢快奏鸣。
小黑哥见他笑得惬意,心头那分怪异情绪竟然莫名地消散无踪,下一句话自然而然的语重心长:“性事弄得太厉害,容易伤身,适可而止才能长久。”
陆宇哑然,笑声收敛了些,摇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黑哥便不再说话,车内的气氛已经彻底轻松了下来。
陆宇开车在一间二十四小时诊所前面稍停,买来麻醉针、缝合针线和伤药等物,又开车迅速返回小别墅。
“你自己慢慢走,别扯破伤口。”
陆宇停车后跟小黑哥说了一句,自己则来到后座用一张毯子裹住吴叔的身体和头脸,轻柔地抱进家门,放进卧室床上,出来时直接对进门的小黑哥说:“把裤子脱了。”
经过车上的一通气氛调节,小黑哥也没有太多别扭,大大方方、利利落落地将皮带解开,把鞋袜、裤子都脱掉,只穿着灰蓝色平角内裤,端端正正地坐在地毯上,双臂撑在后面支着身体,安静地等待陆宇的救治。
他的腿伤看着有点吓人,血流的也不少,换做一般男人只怕早已发烧昏迷,但是相对于他的体质来讲,这还当真算不上太严重,最多会让他有点虚弱,走起路来也会有些困难。
——这就是体格强悍的好处。
陆宇暗暗感慨,目光盯住小黑哥大腿上的血红伤口,不去看其它地方,用镊子夹住药棉为他擦洗时,忽然低声说道:“伤得可真是地儿!再偏一偏,你不是断骨伤筋,就是没了子孙根。”
小黑哥面色沉静,也盯着自己的伤口,听到陆宇的话,他也不吱声,只微微挑了挑浓眉,平静地想着:我小黑哥的身手怎么会那么简单?要不是这回情况特殊,我有所顾忌,就连这点伤也不会挂上。
两天前,他在陆宇的连续施针驱邪下,四肢基本恢复如常,自忖实力恢复了七八成,不敢再耽搁下去,便利用等待体内阴邪异气散漫到四肢的时间,把之前参与山西芮城县那场墓底拼争后,和他一起逃亡出来的中年男子引了出来,到今天晚上才成功收网灭杀。
既是报仇,也是灭口。
那中年男子就是当初带着徒弟到血衣巷旅馆里请他出山的人,自称姓贾名良,不知是真是假,但墓底之所以突起诡异变故,导致一伙十多人除了他们俩之外全都惨死当场,皆是源于这个居心叵测的贾良。
贾良真的够狠,连视他如父的小徒弟都能面不改色地活活献祭出去,以求不必邪气侵扰。
若不是小黑哥身板够硬,又事先留了保命手段,只怕当时也出不来了!但即便逃了出来,他也落得个身缠阴邪,生机黯淡的下场,若非侥幸得陆宇出手相救,他必定撑不了多久便会冻死。此仇怎可不报!
不过贾良极其小心,竟然不知藏身何处,始终暗伏不动,显然是存了等小黑哥死后再出来捡便宜的打算。
小黑哥始终谨慎防备和伪装着,现在身体越发康复起来,便生怕再耽搁下去被贾良看出猫腻,到时候贾良藏身暗处,如毒蛇一般让人防不胜防,他自己还不惧什么,可万一殃及到陆宇,他岂不追悔莫及,愧疚一生?
于是,他利用这两天时间周详计划,冒了点风险,最终成功引蛇出洞,为防贾良再狡猾逃脱,他果断以伤敌一千自损三百的牺牲打法辣手杀人!
贾良临死时还以为小黑哥手中的宝盒里装着他梦寐以求的吕祖法衣,小黑哥这人也不是真老实,自然不会说实话,反而阴冷地道了声谢:“没有你的引路,我还收获不到这种神仙宝物,你安心去死吧,你的所有福气,我都替你享了。”
贾良吐血而亡,死不瞑目。
小黑哥带伤处理了贾良的尸首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然后鬼魅一般离开,躲到血衣巷清净处,忖度着现在已经没了仇敌,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才给陆宇打了个电话,请陆宇帮他治伤。
一来,他对陆宇的本事有些猜测、了解和信任;二来,他把陆宇这个人当做值得托付的朋友和恩人,也不必事事隐瞒;三来,他现在无债一身轻,再也不必顾忌会连累到谁。
如今再看,这个让他看不透的少年果然对枪伤有独门有效的医治手段,金针加药剂,缝合加裹伤,动作轻柔而迅速,比他自己冒险进医院进诊所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看着面前神情专注为他治伤的少年,沉寂的心中有些莫名温暖的微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