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1 / 2)

前几日,都城来信。顾璋和他的先生王允谈得很好,有预料这边情势变化,恐怕会祸延龙口。王先生便在自家买了些粮食,安排了一艘船运上来,请顾青山看着日子去接船。

顾皎和顾青山都知,这船粮食是王允递出来的善意,必然是要用土豆做些什么。他们自然是开心的,开心之余又觉得帮了大忙,毕竟这时候,最要紧的便是粮食。而且王先生当真有本事,在三川道被封锁粮道的时候,居然能搞出来一大船来?想当初为了让寿伯和海婆顺利去都城,耗费了多少功夫?

“还没呢。”杨丫儿也是忧心的。

前半月,突然传了消息来,说被征过去的民夫和巡逻队,在运粮的时候偷跑了。因着民夫是顾青山的人,柴文茂盯着他问了许久。顾青山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家的人被强行弄走了,半道上人跑了,却还被怀疑。他十足晦气地问柴文茂,“那些人本就是流民,因为我给他们活干和饭吃,才愿意来龙口。现在王爷要他们去打仗,能不跑吗?那些人,本就是逃了自个儿老家的兵役,怎么可能来服王爷的役?”

理是这个理,但好歹也是一个把柄,被盯着折腾了好几日,最后还是送钱了事。

至于顾皎这边,倒是简单些。柴文茂稍客气,亲来问了一声。顾皎诧异道,“柴大人,那些人本来就是土匪的。以前是有周大人管着,才像个人样子。这下要去打仗送死,能不跑吗?当日要征这些人的时候,便告知你了,你偏不信。”

柴文茂听了这话,冲她阴阴地笑了两声,自走了。

父女两便知,结仇了,难了。

因此,顾青山没回来,顾皎就担心。

顾皎吃了点简单的粥饭,要出去遛弯。最近天气太冷,工坊那处的活儿要得急,但因动的都是布匹之类容易烧起来的东西,着实不敢烧炭火。她爬上坡,在外面看了几眼,许多庄妇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干活了。

幸好军衣的活还继续干着,郡城那边时不时付点钱来。庄妇们为了省自家口粮,多攒几个钱,纷纷来坊里做活。

她转了一圈,去食堂。准备午饭的大婶已经开始洗红薯和菜干了。

她忍不住道,“婶子,多放些米呀。”

大婶叹口气,“得计划着吃呢,不然挨不过年了。”

“且放心,我库里还存着一些呢。杨丫儿,去叫柳丫儿搬一袋子上来。”

杨丫儿应了一声,跑走了。顾皎待要再走,不想大婶却突然跑出来,将她牵到角落处去。

“婶子,甚事?”

那大婶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道,“夫人,有个事想要求你。”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我有个妹子,她,她也想出来干活——”

“你说来工坊干活?”

工坊目前主要做军衣,因是细活,大部分都是附近庄子上的庄妇或者小媳妇,只有搬运、装车和下料的活儿才用的男人。

大婶有些心虚的样子,“我知道不该求夫人,也不能让外姓人占了便宜。可我妹子当真活不下去了,家里没饭吃,红薯和油都紧着自家男人和小儿子。大女儿也卖了,眼见要卖小女儿,可是她舍不得——”

顾皎听得一头雾水,甚外姓人?甚活不下去了?

“大婶慢些,我问,你回答。好吗?”

点头。

“你有个妹子,嫁在哪里?”

大婶有些羞愧,但还是说了,“王家庄上。可是夫人,她虽然是嫁去王家庄了,但以前还是咱们庄子上的人,只是我爹娘——”

“好了。”顾皎打断她的话,“她现在王家庄不好过活吗?王家父子现在是柴大人面前的红人,前几日听说还给了赏钱,免了他们明年一部分种子钱。”

一句话,说得大婶都要哭起来。她道,“骗人的。说是免费给红薯种子,但是要提高地租,让现在必须凑钱将明年的租子交了,不然就要收地。老天爷,地都收回去了,还让人怎么活?”

顾皎明白了,王家父子贪图红薯的厚利,要全拽在自己手里。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去外面弄地,便打起了租自家地佃户的主意。这当真要把地全收回去了,势必又有诸多流民。

“我妹子也是没办法了,想来这处上工省口粮,还能挣钱。”大婶更没脸了,“可三爷爷说,这都是顾老爷和夫人给庄上人的好处,不能白给别人。”

说着,就要跪下来。

“快起来。”顾皎连忙将人扶起来,安抚道,“你且将人接你家里来,我去想办法。”

“当真?”大婶两眼亮起来。

顾皎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顾皎心情有些沉重,缓缓地走下工坊,却已经有车马在等着了。

柴文茂骑在马上,一身皮裘,皮笑肉不笑的,“将军夫人。”

“柴大人。”她换了笑脸,“这般早来乡下,可是天不亮便出城了?有甚紧急事务?”

“来见夫人,便是大事。”

“当真?”顾皎道,“那真是蓬荜生辉。大人快下马,我正有事要和你商讨。”

“怎么那么巧,我也恰好有事。”

柴文茂翻身下马,做出有礼的某样,冲顾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庄门口守的还是两个小子,现已经机灵了许多,见夫人和穿着官服的人来,赶紧从夹道跑后面去找许星通信。

顾皎将人引去正房的书房,又让书房里算账的两位先生出去,顺便搬两个火盆进来。

“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昨夜大雪,也没料到大人会来,什么准备都没有。”

柴文茂打量四面,都是一些样式简朴的家具,木头或许要好些,但与她的身份并不匹配;再看她穿着,半旧的毛衣裳,头发上也没插什么金银钗,更没带手炉,连唇也冻得乌青。难免地,他心里生了几分轻视。

果然,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

“无事。”他坐下来。

须臾,火盆和茶水都上来,小子拇指做了个朝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