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应该会有太太小姐要求量身定制,每个月最多两张图稿,还得让我见过本人,价钱会高出很多。”
“……”
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郁夏抬眼去看张天翔,问他还有什么事?张天翔赶紧讲了几句话,让操作洋机的工人和老裁缝再加把劲,忙完给发奖金。调动起积极性之后,他又看了一眼这个最近两个月才办起来但是已经像模像样的小作坊,心里火热得很。他告诉自己说即将风靡全国的高级洋装就在这里问世了。他被家里嫌了这么多年,都觉得他吊儿郎当没个正行,成不了大气候,这次他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得让那些存着偏见的家伙瞧瞧,张天翔也能搞出个大动静,他以后还能比张永福更出名。
回去的路上,张天翔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郁夏的情形,他起初就是看人漂亮才上前去撩了一把,当时真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后续。
这女人活得实在精彩,跌落泥泞跌落尘埃都能翻身,还带他一起飞黄腾达。
回想起先前在荣省掀起的风暴,这一次还会更疯狂!
从郁夏点头,整个进程便加快很多,没两日,张天翔就说动他爸在南省的百货商场里开辟了一个宽敞并且耀眼的展台,一排八个假人模特也送来了,正好足够展示一个色系的洋装。
郁夏同张天翔说好,让他多做几套样品,在三省都摆上,这个不出售,做展示之用,目的就是博噱头。你要是好奇随时可以来看,也变相给百货公司带客,至于能不能买上,那估计得看命。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年底完成,十二月尾,张天翔传话过来,说日子定了,洋装在明年的一月一日送上展台,有个小型的剪彩仪式,问她当天过不过来。
这是半吊子设计师在二十世纪初的首秀,要说没点期待是假话,郁夏斟酌之后,决定还是等等。她对这一系列的洋装很有自信,觉得能迎来火爆场面,与其在初期大力炒作,不如吊吊胃口,等等后劲儿。
张天翔只不过形式上问一下,他默认郁夏会到场,没想到等来拒绝。为此他又走了一趟郁家大宅,过去的时候郁夏就坐在临窗的榻上,正在构思下个系列的设计,她手上握着铅笔,时不时记录下什么,偶尔会靠在软枕上出神的看着外面的冬景。
至于小海,人就坐在旁边,他手里拿着棱角磨圆的木制玩具。起先玩得挺起劲,后来就被妈妈手里的图稿吸引注意,看他感兴趣,郁夏翻过一页描简笔画逗他,猫猫狗狗到她手里都憨态可掬,小海看得心痒痒,伸手去抓铅笔杆子。
郁夏就抱着他,带着他一笔笔画,还给画编了个故事。母子两个完成了一幅相当幼稚的作品,海宝宝高兴得很,仰头说待会儿舅舅过来他要拿给舅舅看,也给舅舅讲故事。
“那爸爸呢?不拿给爸爸看?”
提起乔越,海宝宝噘了噘嘴,郁夏摸他头顶软毛,问他怎么了。
“爸爸坏!”
“不让我娘亲亲我!”
“让我自己睡觉觉!”
“我不理他了!”
这的确是乔越干得出来的事,不过海宝宝也能耐,他因为语言表达能力不够,控诉的话是掐头去尾说的,掐掉了最关键的部分。
乔越就是想逐步完成洗脑,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性格,想着最多再一年,海包子就该自己吃饭自己走路自己睡觉,再一年他都三岁了,三岁都能上幼儿园了。
乔越这是夹杂着私心的良苦用心。一方面的确有益,也怕这胖家伙长大了还这么粘人。
总之海两岁和乔三岁就这么杠上了,张天翔过来的时候,海包子刚告完状。郁夏正准备告诉儿子乔越说的没有错,男孩子一天天长大是应该坚强独立,虽然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
大道理还没讲出来,小丫鬟就进房禀报说,张家四少爷来了,想见她。
郁夏从暖烘烘的榻上下来,穿上棉鞋走到屋檐底下,张天翔正好过来。他就是来问剪彩的事,看郁夏为什么不去,是赶上那天有别的事?要真是这样,还可以商量改期。
张天翔统共只在郁家大宅滞留了半个小时,问郁夏是什么情况,就得到答复说还不到时候。
永福百货要推出高级洋装这个事,前期铺垫够多,噱头足了,扬过头不合适,不如等知名度打响,她再出来续第二波。道理很简单,你不能把所有筹码一次全压上,后程也很重要。
张天翔听完又看她一眼:“你倒是比我更有生意头脑,受教了,受教了。”
其实都是耳濡目染学来的,上辈子甭管是电影电视剧手机游戏……出来之后都是隔两天一个爆炸新闻,没听说一天爆料完就完事了,肯定要想办法保持热度。
民国这会儿各行业的竞争压力都没那么大,出来个新东西能火热挺久,郁夏准备等别家仿品出了再带着第二系列亮相。
“其实我也有私心,冬天冷啊,在屋里看看书练练字煮个火锅才舒服,出去冻得慌。百货公司那边就麻烦四少爷,有什么事随时传话给我,我这边最近在构思春装。”
张天翔哪还敢多打扰,他算是发现了,设计本身最重要,只要图稿拿出来,别的问题都好解决,遇到实在没法解决的还能想替代之法。他简单关心了几句,准备走人,走之前被郁夏叫住:“早想就想问你,能不能给我弄台洋机来?我想做点东西,又不好意思去制衣作坊误事。”
“这有什么?你要不急我明天给你送来,着急今天就能拿到。”
“不着急,麻烦四少爷了。”
……
张天翔不愧是生意人,做事就比别人周全,他不止给郁夏送了洋机,跟着又送了几批面料,整张的毛皮也有,还有棉花什么的。东西准备齐活之后,郁夏尝试着上手做起来,她先前就去制衣作坊学习过,已经打下基础,当然刚开始难免有些磕磕绊绊,摸了两天洋机手就稳不少,之后一段时间,她沉迷于做衣服,咋都停不下来。
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从自己手上诞生,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只能说踩洋机有瘾,做衣服有毒。
乔越现在每隔几天就要带点东西回去,大到熏得香喷喷的羽绒服,小到软乎乎的靠枕,还有衬毛的手套。
到一月初,永福百货的高级洋装问世,拉了横幅不说,还请人到门口敲锣打鼓,场面非常热闹,就不说那些听过郁夏大名为抢货而来的,因为这些动静来凑热闹的就不少。
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洋装的确很美,一个系列八件,并排着放一起非常和谐,同时每身都有自己的特色。这就是小姐们做梦都想要的裙子,优雅,迷人,并且昂贵。
所有人都痴迷于洋装的美,很快,有人回过神来,抬手就说来一件,不管定价多少来一件!
“这个系列都给我包起来,我全要。”
“也送一套到我府上。”
“粉色的有没有货?”
刚开始秩序还不错,在听说这是限量发售每种颜色只有三件之后,小姐们争起来了,都在拿支票本,只怕慢一步就进了别家衣橱。
制衣作坊好不容易才赶齐的洋装在几小时内就卖得干干净净,慢一步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什么也没捞到,她们只能一脸渴望看着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样品,抱怨张天翔不会做事。
而抢到货的就得意了,拿回去穿上身照了得有半天镜子,跟着才想起来要搭配一套完美的首饰,然后再选个最好的场合给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