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心哥很自然的看向觉远,觉远摇头也表示不知,他或许知道入界碑的规矩,但是界碑之后就是禁区,他又如何能得知,在这背后究竟该怎么办呢?毕竟他的那位前辈并没有说明什么,甚至是讳莫如深的。
可我心里在这时,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就是走下去,我们就会知道路了,如果暂时不知道,等着就是了,一定有路的。
这样想着,我加快了脚步,朝着下方走去,又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吧,应该不会被困在这里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又再次看见了那个界碑,此时它的身影依旧清晰的矗立在小岛之巅,我莫名心安。
上到顶峰的路不远,下来的路自然也不会太远,大概十几分钟以后,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山坡的尽头,尽头之处,没有沙滩,而是坚硬的岩石,那诡异的花就一路蔓延到了湖边,偶尔紫红色的湖水扑腾上来,那花就微微颤抖。
不是完全的死水,但除了岸边的水,湖中的水却真的是完全静止的,连普通的水波都没有,让人的心压抑无比。
离我们最近的船骸就飘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那只是一艘普通的渔船,已经腐朽的不像样子,只是勉强能维持着飘在水面,在船上有两具骸骨,一个趴在船头,一个坐在船舱,仰着头,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我转过头,不想去想,在这种环境下,临死之前该是怎么样的绝望,或者是他们的船在飘入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亡了,但在界碑之下,愿他们能得到一个安息,就如觉远给慧根儿说的那种草,从扭曲狰狞到安谧祥和,最后得到超度……
“承一,我们到了,但这里连一只鸟都没有,你说怎么办吧?”肖承乾刻意不去看那船,忽然给我转了话题。
我很干脆的坐下,点了一支烟,对肖承乾说道:“等!或者游泳,你选。”
肖承乾气得有些无奈,把外套一脱,对我说道:“哥们,你别激我,真的,你就别激我,啊!”他的性子确实很急。
却不想觉远几步跑来,一把捡起了肖承乾的外套,嘴上嚷嚷着:“别仍啊,手工定制的,多浪费啊。”说着,说着他忽然望着肖承乾说道:“老师,打个比喻,我让定远给我缝一件衣服,那算不算手工定制?”
肖承乾被觉远气乐了,也顾不得和我生气了,一把从觉远手中抢过外套,说道:“扯什么呢?如果你觉得定远有那个手艺,又是资深的,有名气的时装设计人……诶,我又扯什么呢?你也是,快想想办法吧?”
这时,我盯着远方说道:“不用想办法了,这不是来了吗?”
“什么来了?”我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然后大家纷纷朝着远方开去。
雾气深处,不是正有一艘小舟飘然而来吗?
第一百章 摆渡人
“是啊,竟然来了一艘船,可是你敢坐吗?”肖承乾为了故意显得放松,吹了一声口哨之后,忽然这样对我说道。
“莫非还有别的选择?难道你真的想游泳?”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背好身上的背包,顺便扔了烟头,破坏环境,对吗?不,我只是觉得一个烟头,也能让这里多几分生机,绝望的人,就如同这些船上绝望的人,如果能看见一个烟头,也是多大的安慰啊。
只是我想,设身处地的想。
“不,就算是一艘划向地狱的船,我也认了吧。就当自己免费地狱游了。”看了一眼湖中飘荡的船,肖承乾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你要早点儿领悟这种光棍精神,你就不是你们那个组织的人了,而是我们老李一脉的人了。”承心哥笑嘻嘻的揽过肖承乾。
肖承乾‘呸’了一声,说道:“有我外公在,我就是那个组织的,这是血脉关系。”
“那么认真干嘛,老李一脉又没说要收你。咱们早就满员了。”承心哥用一副‘你很傻逼’的样子盯着肖承乾。
肖承乾气得青筋乱跳,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和人斗嘴我不怕,谁还斗得过狐狸精?甭管它是男狐狸,还是女狐狸。”
承心哥也无语了,这是他的死穴啊,亏得陶柏这孩子还一本正经,害羞的躲在路山身后小声地说道:“不是男狐狸和女狐狸,是公狐狸和母狐狸。”
“哈哈哈……”承真放声大笑,她的性格有时比男孩子还直接。
我也笑了,难道在这种充满了异样死亡气息的画面里,斗嘴也不失为一种温馨和放松,有这么一群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在一起,真的去到了地狱,那又如何?
在我们调笑嬉闹的同时,我一直在看着那艘飘荡而来的小船,速度极快,只是那么一会儿功夫,它就从远远的雾气深处行来,已经能清楚的看见船影了。
比我想象中的大,不是那种打渔船的大小,倒像是古时候游荡在西湖的那种小型画舫大小,只是比起来少了那种华丽的装饰,一切都很简陋的样子。
这种船,划船的一般都在船尾,我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身影,也看得不太分明,只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也能清晰的觉得那个划船之人不是鬼物,不是利用所谓的精神力来移动物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随着船越划越近,我们早就没有调笑了,目光全部都落在那艘船上,特别是慧根儿,他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意思。
我不明白慧根儿突如其来的悲伤从何而来,我只是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了慧根儿的脑袋上:“慧根儿,怎么了,好像很难过?”
“哥,额也不知道。你还记得在没进来这里以前吗?额曾经对你说过,额心里对这里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没说出来的就是有一种就是难以心安的难过,额看见这艘船,看到这船上的人额就更是这样感觉了。”慧根儿喃喃的说道,至于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没有追问慧根儿原因,而是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他的光脑袋上拍了两下,尽管做这个动作已经不比当年轻松了,毕竟慧根儿已经如此高大了,但这样就是我独特的,传达力量给慧根儿的方式。
感受到我的安慰,慧根儿的目光稍微平静了一些,此时那艘船已经离我们不到五十米了,在这个范围以为,飘荡着各种船骸,可这艘船这样驶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这样提前推开了船骸,总之它是一个也没有撞上。
在这种距离下,我也看清楚了划船的人,是一个面容苍老而枯瘦的老者,鹑衣百结这样形容乞丐身上衣服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身上衣服的破旧,但他的衣服在还能看清的地方,可以看得出来,洗得发白,他很爱惜的样子。
这个老者从面容上来看,是苍老枯瘦的让人担心,白色的胡须已经快要垂到胸口,可从身体上来看,还不至于枯槁,至少能撑得起衣服,所以显得不怎么怪异。
但重点在于,他的头发很奇怪,像是用什么粗糙的物体切割过似的,东一簇,西一簇的贴着头皮,但又不是那种癞子的感觉,虽然长短不一,但总是有发茬的。
‘轰’,船轻轻的靠岸了,那个老者就这样打量着我们,我们也看着他,他的目光在慧根儿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慧根儿莫名的就流下了眼泪。
“慧根儿,你是为啥哭?”肖承乾莫名其妙。
“额也不知道咧。”慧根儿抹了一把脸,胡乱的回答了肖承乾一句。
“从北边的路下来,到这片湖,自然是要去新城的,上船吧。”老者忽然开口了,言谈简单而直接。
我问道:“你送我们去新城?”
“除了我,还有谁能送你们去?我只负责摆渡,去了是生是死,我却是不能知道了。”老者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不过也是很实在的一句话,我这样想着,盯着他。
发现他的面容太老了,布满了皱纹,还有大半的脸遮掩在胡子中,眼神也显得有些浑浊,看不出他的神情是要表达一些什么,在对视中,我就发现,我踌躇了,他这样说话的态度,这样淡漠的说起生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