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在那里。丹药司、炼器司、符箓司、织造司都自有峰头,并不和勤务司、籍簿司那几家挤在一处。符箓司在青岩峰上。对了,我昨天还想着这个来着……”徐寿搁下船橹,取出一片玉简,灌入灵力,往杨五额头轻轻一拍。
杨五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副地图,说是地图,更像是简笔水墨画。一个小小三角,便代表一座峰头。图中最中间的那座最大,周围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峰头围绕着。每座峰头上面都有文字,只是杨五统统都不认识。在一堆山峰名称中间,也是她眼力好,竟能找出“炼阳”两个字来。
没一会儿,那图画就消失了。玉简这种东西,并不能把信息刻录进人的脑海里抹消不掉,以杨五的理解,它更类似于在大脑中直接播放的视频画面。要想记住,依然需要靠人脑自己的记忆力。
“这是咱们长天宗的概略图,入门时人手一份直接发下来的,上次我便忘了替你要一份。看到了吧,青岩峰就在观壁峰的西边……”
“徐兄……”
“嗯?”
“……我不认识字。”
“……咦?”徐寿讶然,“杨姬不识字吗?我上次见杨姬观望籍簿司的牌匾,不像不识字的样子。”
“不是不识字,只是不认识这里的字。”杨五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倒不奇怪。仙道宗门传承日久,依然使用古字。世俗国度常有战火,又朝代更迭,天长日久的,文字日新月异,变化不小。杨姬不识,也不足怪。”他却没说,虽则如此,学习古字乃是各国贵族、世家和皇室子弟必修科目。甚至很多并非世家的平民出身的读书人,也会涉猎一二。杨五不识这些字,说明了她的出身不高。
看杨五眉头微蹙,徐寿道:“杨姬不必烦恼,若想识字……”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徐兄?”
“咳,我本想说若想识字,也可以去讲习堂听课,但又想杨姬身负为道君解毒之责,日常时间要以道君为首要安排……”
“讲习堂?是上课学习的地方吗?”
“算是蒙学。宗门招收弟子,并不看出身。有些像我,出自勋贵之家,或读书人家,本来就有底子。但也有些出自清贫之家。更要紧的是,许多新弟子都年纪幼小,若不读书识字,怕是将来研读经文心法都成问题。因此宗门里辟有讲习堂,专为年幼弟子开蒙。年长的,有些功底的弟子,便不必上讲习堂听课,可以直接上月课了。”徐寿很会看人眼色,道,“杨姬想去是吗?”
杨五点点头,道:“但需要道君许可是吧?”
“杨姬的事,自然要听道君的。”
“我明白了。”
“道君对下宽厚,杨姬不妨找个时间跟道君提一提。”
“好。”
“我盼杨姬能获道君宠幸呢。”徐寿笑。
“为何?于徐兄有何好处?”杨五也笑。
“当然有。你看——”徐寿一指头上晴空,那里有行行仙鹤盘桓,也有许多修士或驾着飞行法器,或驭着一些没见过的走兽飞禽。“我盼着杨姬能给道君吹吹风,哄道君养两头骑兽呢。咱们峰上就这么几个人,道君也还没收弟子,一头骑兽都没养。我自己出门,只能骑鹤儿,你看我这体型,每每都被旁人嘲笑要把鹤儿压垮了呢。”
徐寿身材高大,体格壮实,臂上肌肉隔着衣袖都能隐隐看出形状。杨五想象了一下他骑着仙鹤的样子,哑然失笑。又好奇问道:“徐兄不能御剑吗?像那些人一样。”
说着也是一指,黑色衣衫的巡山执事正踩着飞剑自头顶成行的飞过,结队如流星飒踏,单看个个英武逼人。
“我还未筑基,才只是炼气,还做不到御气。想要御器,先要御气才行。”徐寿道,一抬头,“呀”了一声道,“执事下来了。
杨五抬头一看,适才她手指的那一队黑衣执事中,有一人脱队而出,直向他们飞来。徐寿停了橹静候,那飞剑飞得好快,眨眼就到了身前。
“例检。”那执事看着也不过十八、九,二十岁的样子,英气勃勃。
徐寿便将自己的腰牌递过去。外门弟子的腰牌是木质的,上面刻着姓名、入门时间和入门引领人。巡山执事验过无误,递还给他,目光转向杨五。“凡人?”他奇道。
徐寿抱拳道:“杨姬是炼阳峰冲昕道君的姬妾。”
杨五收到徐寿眼色,把自己那块镶金嵌银亮闪闪的金牌也递了过去。那执事验看过了,同样递还给她,神色严肃,一言不发的飞回去了。
才回到队里,前后左右的人就伸着脖子追问:“是不是凡女?”
“是。”他道。
“果然吧,我老远瞅着就像是凡人。”
“是哪位师长的姬妾吧。咱们长天宗怎么会有凡人出现?必然是姬妾啦。”
“快说说,是哪位的?”
那被大家伙派去查看的执事面色古怪,道:“是……冲昕道君的。”
众执事沉默了一瞬,哗然:“啥?”
“不可能吧!”
“冲昕道君不是才……”
“我怎么听说道君中了奇毒,一直在养着呢……”
“哎,那女子漂亮不漂亮?”
众人七嘴八舌的,飞成了曲折蛇行,直到前面的领队看着实在不像话,转头喝斥了几声,众人才收声,重新排好队形。
这些年轻男弟子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杨五自然不会知道。她坐在小舟上,望着那队黑衣执事踏剑远去,禁不住羡慕他们的潇洒自如。可就连徐寿这样炼气十二年的人尚且不能御器,脚踩飞剑,自在飞行,对她这个不能修炼的凡人来说,注定是不能实现的梦吗?
“杨姬,那就是青岩峰。”
杨五闻言望去,不禁讶然。那山峰上的平坦广场上,东一群西一堆的人。人不稀奇,稀奇的是除了人之外还有很多“机器人”。那些“机器人”形状各异,有的有人形,有的纯粹看起来就像一台机械。杨五坐在舟上,俯身下望。她看见一名男修将一个盘子装的东西放在一片空地上,然后远远退开。只看到一圈白光一闪,那圆盘就不见了,而地上完全看不出来异状。这时有其他的人操纵着一台“机器”缓缓的靠近适才那圈白光闪过的方位。先开始还无事,待那“机器”一脚踏入了光圈的范围之后,白光暴起,瞬时将一台“机器”撕碎。
几个操纵者却聚在一起,对着重新现形的“盘子”和一地的残渣指指点点,头碰头的讨论起来,还不时的拿着纸笔做记录。
“这是?”杨五问。
“师兄们在测试新的阵盘吧?看着像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