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瞬间,我们身后的林子里,“砰砰”的一串枪声传了过来,枪声密集而杂乱。哑巴脸色一变,对大伙做了个往后退的手势。
大伙也没想太多,见哑巴那眼神中似乎有着坚定的计划,便都缩着身子,往后移了过去。移了有十几米后,估摸着下面的鬼子抬头看不到的位置,大伙一起爬了起来,猫着腰往后跑去。
我朝着下面的村子里望了一眼。只见海波哥已经被拖到了大鸟被按住的地方,而那几十个村民模样的鬼子,原来也并不是聋子,之前他们在飞机的轰隆声中没有任何反应,可在刚才那密集的枪声传了过来后,都抬起头,望向四周的林子。所幸的是,因为林子大,枪声隔他们太远,他们分辨不出枪声传过来的方向。
我跟着大伙往林子里狂奔了进去。
我们的脑子里糊糊的,接下来要怎么办完全没有方向。哑巴和四哥跑在前面,也都没吱声,专瞄着树密着点儿的地方钻。
跑了有个两三里地,可能也是觉得安全了,哑巴和四哥便停了下来。我们哥儿几个弯腰蹲在地上喘,毕竟几年的牢笼生活缺乏锻炼。喘够了,又都一个个抬头望着四哥,等着四哥接下来的安排。四哥没有吭声,反而看着哑巴,似乎在等哑巴发号施令。
哑巴锁着眉头,半晌,哑巴把四哥的手牵了过去,在四哥手上又写上了。和之前一样,他看上去很随意地一扯,四哥便变成背对着我们,而他在四哥手上比画着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画了有一两分钟,四哥愣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扭头望着我。我便傻眼了:“四哥!怎么了?”
四哥胡乱地点点头,说:“没啥!就是瞟你一眼。”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我们朝刚才响枪的方向摸过去吧,有人打枪,就应该有人死,看在那地方能不能找到死人手里的武器。”
吴球脸白了:“四哥!这深山老林的,打枪的肯定是小日本啊!而且应该是来追我们的小日本,咱这样摸过去,不等于是自投罗网?”
四哥白了吴球一眼,说:“出来时海波哥对大家的承诺都记得吗?只要有他海波,就要保着我们其他人活生生地走出这个林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现在是海波哥自己被小鬼子逮住了,咱就这么一走了之?”
四哥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我也不勉强大伙,要换个方向继续跑的,我赵老四也不拦谁,愿意跟着我去打枪的方向看能不能摸到枪,再回来救海波哥和大鸟的,咱就一起留下。”说完四哥皱眉望着大伙。
振振最先表态:“四哥,算我一个,反正这条命也是跟着海波哥和你捡回来的,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死老头声音不大:“我反正跟大伙一起就是了,只要大伙不嫌弃我手脚没你们麻利就行。”
说句实话,我那时心里很害怕,甚至预感着接下来会要面对的一切,可能是身上的肌肉与骨骼被子弹或利器撕裂的痛楚。但还是咬咬牙,往前跨了一步说:“算我一个!”
吴球站那哭丧着脸,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他。半晌,吴球低声说道:“兄弟们也别这样盯着我了,我胆小大伙也都知道,但掉链子的事情咱也做不出来。”说到这儿,吴球抬起头来,目光里换上了坚定,说道:“只是万一我出了差错,哪个兄弟帮忙抬个手,给我个痛快就是了!”
四哥点点头,挨个儿拍着我们的肩膀,说:“都是好弟兄!”到挨个儿拍完了,四哥一挥手:“走吧!最坏的结局也就是一个死,怕球啊!”
大伙便也觉得豁达了,反而激昂起来,大伙跟着四哥和哑巴往刚才发出枪声的方向走去。
走了应该有一个小时,半路上对方向有过争议,但哑巴却总是很有信心地指着一个去处。然后我们发现哑巴指的方向是昨晚我们露营的方向。死老头在我耳边喃喃地说:“真是在那边响枪的话,那肯定就是追我们的日本兵了!”
振振抬头对着四哥说:“四哥,你觉得那枪响会是鬼子兵和什么人干上了?”
四哥没回头,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呢?摸过去看了才知道!”
振振讨了个没趣,扭头对我说道:“雷子,你觉得呢?”
我呵呵苦笑着,说:“鬼子肚子饿了,打野猪不行吗?”
振振也附合着笑了,说:“那野猪个头也真大哦,要打那么多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