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沏茗皱着眉回忆着:“我没听那老和尚说起过这个名字……”
“老和尚?”愚公愕然,“啥意思?他后来出家了?”
雪沏茗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到底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愚公咂摸着嘴:“太久了,记不清了——反正他来找我那时候,他可不是光头。”
“他来找你?”雪沏茗越听心中疑惑越多,“他来找你作甚?”
愚公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嗨,就为了个虚名。”
“虚名?”雪沏茗挑眉。
愚公想了想:“你……听说过鹤问仙么?”
雪沏茗一愣:“听说过。四十年前那位……天下剑主。”
愚公拍了拍裤腿站起身,引着雪沏茗往山上走去,他摇头笑道:“鹤问仙大器晚成,成名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所谓天下剑主这些名头都是江湖人取的,而与天下剑主相对的,还有一名儿。”
“我年轻时那是更早些时候了,年轻时好勇斗狠,脑子还不太灵光,也算是曾经把这偌大的江湖给砸了个稀烂。”愚公继续说道,“渐渐的,便有说书人开始说起了我的故事,还传出这么一名儿……”
“……地上无敌。”
“再后来,鹤问仙便入世了。”愚公回忆着,“江湖人总想着让我和鹤问仙打一架,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些。但那时我已逾中年,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一步踏入那道门,就此在穹嵩山隐居了下来,而鹤问仙又一心想为这江湖斩出个太平,遂谁都没有理睬此事。你师傅就是在那时候找到我的……那时候他还很年轻,看上去才三十岁出头,他觉得我这地上无敌的称号名不副实,想取而代之。”
“然后呢?”雪沏茗紧走两步,忙问道,“你俩谁赢了?”
“没打。”愚公摇了摇头,“当时我就指着那条山涧,对他说:若是你能替我把激流阻断,使山下不遭洪灾,这虚名就送给你了。”
“……那他成功了吗?”雪沏茗又问。
愚公瘪了瘪嘴:“也是他运气不好,那时正值雨季,他花了一天两夜,搬来了无数大石,期间还被冲走不少,不过慢慢积累下总算是快要成功了,直到第三天,忽然下起了暴雨,水流猛涨,他搭起来的堤坝顿时就奔溃了,我看事情不好,赶忙来帮忙,把北面那座矮峰的山头砸了,扛着就给扔了下去。好家伙,那次可废了我好大的力气。”
雪沏茗顺着愚公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北面果然有一座小山包,只是山顶上碎石参差,还有断裂的痕迹,明显是缺了个山顶。
雪沏茗嘴角抽了抽。
“后来你师傅就再不提要这虚名的事了。”愚公摸了摸头皮,憨厚笑道,“其实我本来是真打算把这虚名给他的,反正我也不喜欢——什么地上无敌,真难听。”
“再后来嘛,我和他聊了很久。后来他就下山了……”愚公转头看了眼雪沏茗,“……不过我真不知道他后来出家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停下来?”雪沏茗问道,“我是说,在这里隐居?”
愚公淡淡笑道:“这就比较复杂了,许是念头通达了,才入得了那道门。你师傅当年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就是我和他聊的时候说起的。”
“那道门?哪道门?”雪沏茗只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被愚公说的,还是身上的伤的缘故,“你和老和尚到底聊了什么?”
“到了。”愚公打断了雪沏茗的话,指了指前方。
雪沏茗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山顶了。
此处应该是整个穹嵩山最高处,山顶上是一个小院,几间足以遮风挡雨的木屋就伫立在院子里,屋外种着几颗果树,还有几件衣服晾在上面。院子外的篱笆上,还有几只机灵的猕猴蹲在上面,看到愚公回来,蹭蹭几下就窜了上来,爬到愚公肩上头上,然后冲着雪沏茗龇牙咧嘴。
“去!去!”愚公拍着肩把猕猴赶了下去,带着雪沏茗进了院子。
招呼雪沏茗坐下后,愚公就进了屋内,不多时端着一坛子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