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深嗅一口气,分辨着里面淡淡的药香,继续道:“上次在白邺市,你受的伤挺重啊,影响到你的傀儡术了?”
沈燕归依旧没有说话。
石饮羽懒洋洋地嘲道:“受了本座一掌,还能活着就算万幸,沈松棠若聪明,就该趁机脱离你……”
“他休想!”沈燕归突然出声。
陆行舟冷笑:“他为什么休想?你当初将他制成傀儡时,保留一分神智,难道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是会离开你的?”
沈燕归沉默。
石饮羽突然问:“沈松棠有受虐倾向?”
“什么?”沈燕归一怔,声音陡然愤怒起来,“胡说八道!”
石饮羽:“那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想离开你?”
“因为……”沈燕归张口结舌,迟疑半天,强硬地说,“他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
石饮羽凉凉地笑起来,他的声音淡漠,笑声中透着阴桀和嘲讽:“凭你的床技吗?”
沈燕归暴怒。
只听一阵风声,仿佛一只飞鸟从树影下扑出,沈燕归凌厉地扑到二人面前,却虚晃一招,刀锋一转,劈向阿炫。
阿炫反应极快,两把精致小巧的手枪打着旋儿出现在掌中,抬手,毫不犹豫地打出两梭子弹,接着腰身一拧,在急促的枪声中,利落地往后滚了几米,躲在一株粗大的树干后。
沈燕归悍然迎着子弹,挥刀劈了过去,他刀法奇快无比,鬼魅的刀影反射月光,只见一片碎光夺目。
子弹悉数被刀刃砍落。
沈燕归飞掠向阿炫藏身的那棵大树。
石饮羽指尖一动,一道结界挡在他面前。
与此同时,陆行舟扬手挥出骨鞭,燃着那落迦火抽向沈燕归的后背。
感觉到背后呼啸而至的鞭风,沈燕归凌空一个翻身,衣角擦着鞭梢躲过,灵活地转身,苗刀一把插进旁边的树干中,稳住身形。
不等他有喘息的空当,骨鞭转眼又至,沈燕归抬眼,双眸倒映火光,明亮而又疯狂。
阿炫从树后现身,举枪射了过去。
三方夹击,沈燕归一看断无胜算,于是毫不恋战,身体犹如鬼魅一般,猛地往上一蹿,借着黑夜的掩饰,纵身跃入庞大的树冠中,隐藏住身影。
“想跑?”陆行舟冷笑一声,甩出骨鞭缠住一根树枝,猛地用力一拉,借力跃入树冠。
已至仲秋,树叶却还未落尽,茂密的树冠在黑暗中枝干纵横、影影幢幢,陆行舟定睛寻去,没看到沈燕归的身影,却隐隐听到前方的树冠里传来几声轻微的穿梭声。
他微微眯起眼睛,手臂一扬,骨鞭化作一条通体密布花纹的巨型大蛇,迅疾地冲向穿梭声所在的方向,悍然将大片树冠撞成碎片。
树冠不再遮挡,视野陡然开阔,陆行舟远远看到月夜下一个飞掠的身影,出声:“石饮羽!”
“到。”石饮羽跃上树冠,掌中悄然出现一张白色的大弓,他张弓拉弦,箭矢破开夜幕,尖鸣着射向那个身影。
只听一声痛呼,身影栽落下来。
“抓住他。”陆行舟命令,跳下树冠,率先飞奔过去。
三个人穿过茂密的树林,跑到那个地方,只见惨淡的月光从林间投射下来,照亮地上林立的乱石和满地落叶。
没有沈燕归的身影。
陆行舟环顾四周,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干枯破碎的叶面上,沾着一滴鲜血。
“他受伤了。”陆行舟沉声说。
石饮羽看了一眼,点头,同为魔物,他能感受到那滴血液中散逸出的魔息,沈燕归是强大的恶魔,魔息中蕴含的精纯力量让他不禁精神振奋,本能地想要吞噬这股力量。
陆行舟感受到他的精神波动,戏谑:“抓到沈燕归,不上报总局,给你吃,怎么样?”
阿炫大惊,诧异地看向他们,却见石饮羽轻笑了一声,附在陆行舟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陆行舟就笑起来。
阿炫莫名其妙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两人的对视之笑只有一瞬,眼神却丰富得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陆行舟轻咳一声,收起笑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告诉阿炫刚才石饮羽说了什么。
毕竟“他有什么好吃的,要吃也是吃你,又耐吃又带劲儿”这种不要脸的话实在不适合传达给一个刚认识的同事。
陆行舟将那片沾血的落叶递给石饮羽:“能追踪他的位置吗?”
石饮羽点头,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到双眸,整个山林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只见月色凄迷,看似静谧的山林中处处涌动着黑色的魔气,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卑劣的低级魔兽趴伏在乱石、树坑之间,睁着警惕而又邪恶的眼神,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枝蔓繁杂的山林里,残留着一丝诱人的魔息,那是沈燕归逃离时没能掩盖住的痕迹。
“那里。”石饮羽睁开眼睛,纵身追踪着这丝魔息而去。
沈燕归旧伤未愈,又中一箭,不可能躲得过他们的追捕,然而三个人在山林里飞奔了半个多小时,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不对。”陆行舟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疑惑道,“有问题。”
石饮羽往周遭看去,草木看上去一切如常,然而带着审视的眼光,却又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这里处在叠翠山的一处山谷,四周都是高山,重峦叠嶂,在月下犹如一只巨大的魔手,将这处山谷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