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石:“那他们——”
将领:“自然会给大王一个交代!”
蒙在石伸指,虚虚指了指言尚,大有“你给我等着”的意思。他目光掠过言尚旁边站着的暮晚摇,静了一静,却是移开了目光。
暮晚摇和言尚方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蒙在石被卫士扶着,却仍咬牙,对着暮晚摇沙哑地喊了一句:“以箭相抵,殿下对我的恨意,可能消除一二?”
暮晚摇身披着言尚的衣袍,闻言却理都不理他。她被言尚搂着肩,言尚不知和旁边卫士说了什么,那些兵士竟然让了路,让言尚扶着暮晚摇上岸。
从蒙在石的方向,只看到暮晚摇侧脸苍白,单薄至极。她虚弱地靠在言尚怀中,几乎是靠着言尚半搂半抱地拖着,才能上了岸。她一直靠着言尚,垂着睫毛,根本不再理会这边了。
空气冷凝。
蒙在石自嘲一笑,心想原来她真的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
一个女人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两人的缘分,其实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哪怕是蒙在石,他从血泊中走出,从大战小战中活下来,他都不禁有些心冷,想要不就算了吧。她不是他势在必得的,他并不想让她如恨他父王一般恨着他。
将领终是将一脸颓然的乌蛮王劝走了。
回过头来,将领擦擦汗,又要硬着头皮来质问丹阳公主,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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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将领没有见到暮晚摇。
暮晚摇被言尚扶上了马,来和将领沟通的,是言尚。
言尚向将领行礼,虽去了外袍,言二郎依然文质彬彬,报了自己的官位身份后,将领一听是大名鼎鼎的“言二郎”,也客气地回了一礼。
言尚道:“将军可是秦王殿下派来的?将军且听我一言,今日南山之事,但以狩猎、公主和乌蛮王因口角而吵了几句说明。万万不要提什么动刀,提什么杀人伤人。”
将领道:“但是秦王殿下的命令可不是这样的。”
言尚温和道:“在下能猜得出秦王会如何说。秦王殿下必是希望今日之事闹大,好让公主乖乖和亲去。然而将军可以想一想,若是此事结局不是这般呢?一旦公主不会和亲,今天逼压公主之事,公主自然要跟将军算这笔账。
“我想秦王的命令,一定不是说得很详细吧?因秦王殿下也不敢说得详细,怕落下把柄。秦王殿下都怕落下把柄,难道这得罪人的事,便交给将军来做么?而再退一万步,即便公主真的因此事和亲去了,是太子殿下能放过将军呢,还是杨家能放过将军?”
将领悚然,猛地看向另一边已经站起来的、身边被两个兵士看着、却冷然盯着他的杨嗣。
杨嗣身上衣袍上也沾了血,然而目光冷寒慑人。这些长安本地大士族家的子弟,哪怕现在被抓,日后也是要放了的……得罪杨三郎,并不是好事。
将领苦笑,这才知道这个差事有多难办。
面对言尚,他不禁语气和气了些,主动向言尚讨教:“依郎君之意,我该如何办这个差事?请郎君教我!”
言尚温声:“封锁南山,将所有使臣带回去,堵住所有人的嘴。之后向秦王禀报时,将军倒可以实话实说。只要此事不宣扬出去,传得长安人尽皆知,那秦王和乌蛮王,乃至太子,乃至中书省私下的商议,都不算什么大事。
“秦王不会怪罪将军。其他势力也不会怪将军。
“只要将军……封锁住今日的事,谁也不知。”
将领思索一二,觉得如此,自己确实可以摘出去。公主和乌蛮王的矛盾,让他们大人物博弈好了……将领拱手道:“多谢二郎!日后此事当真妥当,有了机会,定要请二郎喝杯酒才是!”
言尚温和一笑,回礼道:“我不饮酒,将军请我吃茶便可以。”
将领也不知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便也不再多话,转身办差事去了。
言尚揉揉额头,开始寻思:此事最好在极小范围内解决。
所有人都想着和亲是两国谈判的事。大魏这边一直在自己讨论争执,但是言尚现在想,如果蒙在石不想和亲了,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经过今天的事……言尚开始琢磨怎么补偿蒙在石,怎么让蒙在石松口。
额上一片冰凉。
言尚抬头一摸,见天上竟然飘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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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之时,傍晚时候,淋淋漓漓下了一场小雪。
东宫之中,太子正在批阅公务。有内宦进来,在太子耳边低语了两句,太子脸色刷地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鞋履都不及穿,他快步出行,一把拉开了殿门。
看到了院中跪在廊下的杨嗣。
杨嗣跪在地上,一身窄袖玄衣,血腥味扑面而来。天有些暗,廊下的灯笼照在杨嗣身上。杨嗣抬头,太子目光剧烈一缩,看到了少年郎脸上沾着的血渍。
太子绷着身子,半晌咬牙:“你杀了谁?!”
杨嗣:“没有杀成。”
太子微松口气,就听到杨嗣下一句:“差点杀了乌蛮王。言素臣也动手了。”
太子道:“乌蛮王没有死?”
杨嗣“嗯”一声,让太子后退两步,喘了口气。
太子怒极:“你真是整天给我惹祸!没有一天安分的!”
杨嗣低着头。
稳了稳神,太子才从台阶上走下,抽过旁边卫士的鞭子,就向杨嗣身上抽了一鞭。杨嗣躲也不躲,稳稳受了那一鞭。鞭子在半空中发出噼啪声,廊下侍女们都一哆嗦。
太子大骂:“混账!疯了!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不想后果么?光凭一时痛快,不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一脚将杨嗣踹倒。
太子厉声:“跪回来!”
杨嗣咬牙,吐掉口中的血,重新跪回去,于是,又是一鞭子挥下。杨嗣稳稳地低头受着,任那鞭子将他的发冠都打落,长发散下。
院中无人敢说情,太子寒着面,对杨三郎又打又骂又踹。发泄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
之后,太子喘着气,将染了血的鞭子交给身后卫士,居高临下打量杨嗣。太子目光冰寒,脸颊肌肉绷着,怒了片刻后,太子才叹口气,将他扶了起来。
杨嗣忍着疼痛,咧嘴,抬头笑一下:“都是小伤,我没事。”
他知道这样便是过关了。
太子看他脸上的血半天,绷着脸:“还有脸笑!乌蛮王这个人,杀了麻烦,让他活着也麻烦……不过你没有杀了他,此事还是可以有周旋余地的。没事……孤罩得住。”
太子盯着他:“是因为六妹么……呵,我就知道。”
杨嗣低头,沉静半晌:“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太子冷声:“愿意去负荆请罪,跟乌蛮王认错么?”
杨嗣冷笑:“当然不愿意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认错的!”
太子怒声:“倔驴!”
但其实太子本就不抱希望。
已经气过了,太子语气颇为寥落:“刚回长安,就给我惹祸……你说呢?你还不如不回来!算了,不愿低头就不低吧,此事既然有言素臣参与……素臣那种人若是都动手了,你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了……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推着杨嗣进殿,在杨嗣后背上拍了两下。看杨嗣没反应,太子才确定他确实没怎么受伤。微放下心,太子叹道:“先去把你这一身血洗掉,衣服换了。”
杨嗣:“嗯。”
他要出殿时,回头看太子一眼,踟蹰一下,说:“对不起。”
太子正在沉思,抬目看那个立在门口的少年一眼,不耐地挥了挥手:“回头给孤抄大字认错,现在你先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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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公主府上。
暮晚摇洗漱过后,正在上妆穿盛装,言尚来拜。
言尚进舍后,见她如此郑重,不禁怔了一下,说:“殿下要做什么?”
暮晚摇坐在妆镜前,冷冷道:“蒙在石没死,我得解决后续麻烦事。要出府一趟。”
言尚说:“此事我来解决,殿下今日……已经受伤,不必再操心这些事。这种小事,实在用不着殿下。”
暮晚摇坐在那里不动,侍女们惶恐地为她梳着发。忽然,暮晚摇站了起来,将发上侍女刚别好的簪子拔下来,往妆镜上一扔。
她直接将耳坠、玉镯等物扯下,披散着发,面色透白,一言不发地转身就离开。
看她出门的方向,她是直接回寝舍去了。
言尚看侍女们不安地站着,对她们摇了摇头,轻声安抚她们,让她们不要担心。
言尚说:“好生照拂殿下。我要出府见几个人。”
侍女们惶恐的:“二郎不留下么?”
言尚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然而言尚出门,站在暮色深重下,望着飘雪半天。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对面府邸已经为他备好了马,正要出行时,言尚又忽然转身,重新回公主府。
一径去丹阳公主的寝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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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舍没有灯,静静的。
言尚在外敲门,又让侍女禀报,屋中没有人回答。
门推开,言尚进来了屋舍,关上门。他提着灯笼,往内舍去。
将灯笼放在矮几上,他掀开帷帐,俯身去看床上鼓起的被褥。
知道她躲在被褥中。
言尚坐在床畔,俯身,隔着褥子,将她抱在怀里。他隔着被子抱她,听到她在里面抽抽搭搭的、细微的哭声。
心脏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言尚只隔着被子拥紧她,当作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他轻声:“没关系。殿下如何都没关系。
“只求殿下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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