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响起阵议论声,囚狼也懵了。
他一直在为自己这个决定郁闷不已,纠结挣扎了数天才下了狠心。本以为乔青哪怕不欢欣鼓舞也会有点儿得意的神色。可她说什么,不需要?他好歹也是个蓝玄巅峰好么?囚狼一肚子郁闷没处撒,瞪着乔青绕过他分毫犹豫都没有的背影:“为什么!”
乔青这才停下了步子。
她回头,抱着手臂俯视还呆跪在原地的男人:“囚狼,你玄气高,天赋好,又不是大燕人,却跑到一个山沟沟里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老子猜猜,你是有仇家在躲?你奉我为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当老子傻子么?”
囚狼有种被人戳破了秘密的尴尬。
他并不否认自己的想法,从那天见识了这少年的卑鄙无耻之后,他便在想,如果这少年和他的仇家对上,那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儿。只怕那群王八蛋到时候连死都是奢侈。可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囚狼想了良久,才在自由和报仇之间得出一个结论,他宁可失去自由从此被人差遣,也要让所有欺侮过他的人下地狱!
不过,他从来没想过,在他纠结权衡的时候,还有另一种可能——人家根本看不上他?
“我奉你为主,你帮我报仇,这很公平。”
“的确公平,但是老子不需要。”
乔青甩手就走,身后宫无绝这一天来的郁闷,就在她这毫无犹豫的拒绝之下,瞬间被治愈了。最起码,乔青从来没跟他说过:你喜欢我,可老子不需要。虽然宫无绝也觉得,乔青也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喜欢,不过只要这句话没说出来戳他心窝子,此时,他便是以俯视的角度看待被她拒绝的囚狼。
宫无绝险些想吹声口哨。
乔青一眼扫过来,他咳嗽了一声,绷住自己忍不住向上弯的嘴角。
陆非陆言哀嚎一声捂住脸,爷,你真的不用拿自己和这囚狼比的,真的。
乔青懒得搭理宫无绝,只看着囚狼:“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囚狼垂下头开始想,留下他的理由……他是蓝玄,人家是紫玄。他天赋高,人家更高。他可以端茶递水任意差遣么?无紫非杏也可以。他忠心?靠,这话说出来连他都不信!囚狼一震,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当即一咬牙,郑重道:“我囚狼对天发誓,必将奉眼前之人为主,一生忠心,誓死为主!”
云层中茫茫一闪,誓言成立。
乔青吹了声口哨,转身继续朝前走,后面囚狼急了:“老子都立誓了你……”
无紫非杏拍拍他:“傻啊,还不跟上。”
“爷,其实乔公子只是想逼人家立誓,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陆非心想,这乔公子也太过多疑,不立誓的人就完全不相信么?
宫无绝却摇摇头,他没解释,朝前走。
他想不论无紫还是非杏,甚至项七和洛四想必都没有立誓,但是乔青对他们四人的相信,绝对要超过已经立了誓言的囚狼。她不过是要让囚狼知道,他少的是什么。一个没有忠心的人带在身边,不亚于将危险随时潜伏。如果今天有仇家的人是那四个手下,乔青定然二话不说带人杀过去,让所有敢欺负她的人的人后悔出了娘胎。
同样的,她不是个大无私的人,她小气巴拉细数自己的每一个付出,要求得到相等同的回报。她付出信任,对方付出忠心,这听上去和囚狼的言论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实际上,却差在了交心二字。
——这才是她眼里的公平。
宫无绝嘴角一弯,非但没觉得乔青的行为很小人,反倒觉得这小子的记仇和护短,倒真是让人舒坦到心里去。
陆非陆言无语的摇摇头,爷这条不归路,真真是回不了头了……
前面囚狼也在低头思索着什么,过了极久极久,才像是想明白了,极认真地看着乔青的背影。看着无紫非杏跟在乔青的身边叽叽喳喳,乔青像是嫌烦赶苍蝇一样闪开两人一点儿,两人又靠上去嘻嘻哈哈的笑着。三人之间的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温情,让他第一次露出了一种不属于丛林孤狼的森凉的笑容。
囚狼大步追上去,哥俩好的搭上乔青的肩头:“喂,兄弟,老子不用叫你主子吧?”
这手劲儿之大,让乔青疼的呲牙咧嘴,抬脚就踹他:“妈的,轻点儿啊!”
“是不是爷们啊,这两下你就喊疼,你当时揍起老子来可没轻了点儿!”
囚狼哈哈大笑着躲开,他可没忘了被她坐在后背上欺负的情景,那简直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噩梦!乔青嘶嘶吸着气追上去继续踹:“无紫,非杏,帮爷教训这小子!”
啪——
一玩一闹间,乔青的怀里掉出来一个东西,被酸气缭绕走上前的宫无绝看了个正着。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七十三章
那是一本书。
纸质低劣,画工粗糙,土黄色的封皮上唯一朵盛开的菊花。
宫无绝皱皱眉,最为普通的品种,以线描勾勒出菊之含苞之态,花瓣半开未开的包裹着丛丛花蕊。嗯,秋季里随处可见。宫无绝看了乔青一眼,直觉上这小子可不像是将画卷随身携带的类型。尤其她衣食住行尽都奢华到极致,这种像是在市集坊间里贩卖的最为低廉的低劣话本贴身放着?
——有问题。
陆非凑了上来:“贴身携带诶,难道是乔公子画的?”
陆家这群暗卫里面,除去陆言之外剩下的都是老粗,舞刀弄枪可以,琴棋书画就免了。陆言摇着扇子摆摆手,想起乔青的琴艺,再想起无紫的画工,连个丫头都是画中高手,主子更不用说:“不会,琴棋书画之道,一理通则百理通。以乔公子琴艺之高绝,断不会画出这等粗陋之菊。”
“也是,那菊花……”
“越看越是有几分……”
两人望着菊花摸下巴:“说不出的猥琐气质。”
一语惊醒梦中人!没错,说不出的猥琐气质。宫无绝睇着脚边这本书,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下九流的东西。唇角不由勾起抹冷笑,男人,女人,青楼,宫无绝不得不说,在他自以为已经见识了乔青的全部恶习之后,这小子总能给他新的“惊喜”。把春宫图贴身保存,她要干什么?每天晚上拿出来回味么!
毫不掩饰的不爽,朝着乔青狠狠地射过去。
乔青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耸耸肩,好吧,这也算是错打错着,让这人误会她每天看春宫图,总好过每天看的是以他们两人为主角的春宫图。乔青笑的吊儿郎当,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捡起来,囚狼已经先行一步。
“什么东……靠啊,老子要去洗眼睛!”
囚狼被烫了一样一把丢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划过半空,“啪!”好死不死落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前。乔青嘴角的笑瞬间僵硬。什么叫倒霉,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什么叫喝凉水都塞牙缝,什么叫墨菲定理——一阵小风吹来,哗啦啦纸张翻飞……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