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也随口应着:“嗯,为皇上分忧是臣之大事。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问,顾公公还没答,先前那公子哥已经冲了上来:“回大人,小人今日带了一块家父相赠的玉诀,乃是当年先皇的御赐之物。谁知玉诀放在桌上,小人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便不见了!当时除了其他的大人之外,咱们学徒等人便只有田宣在此,不是他偷了还有谁?小人要田宣交出偷盗玉诀,他却口口声声措辞狡辩,小人这便将此事报于了内务府,请顾公公来解决。”
乔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
这目光,像是把一切都看透一般,让他仿佛无所遁形:“是,大人,小人绝无虚言。”
乔青却是清凉凉的一笑,在这夏末的燥热中,这一笑让人从心底凉了下来:“先皇御赐之物,你便这么随手放到桌上了?”
这人一惊,见顾公公转头望着他,脸上一瞬就渗出了汗。
他攥着双拳开始发抖,这副样子谁还看不明白,顾公公冷笑一声,好啊,拿咱家当枪使?以为自己是乔大人么,咱家还治不了个你!雪白的拂尘一抖,顾公公冷冷道:“大胆!竟敢以御赐之物为戏,给咱家押下去!”
砰!
公子哥立即跪下:“小人不敢,回顾公公,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他颤抖着,的确是他利用这御赐之物陷害田宣,想把田宣赶出去。本以为此事即便并不缜密,也没有人会帮着那田宣才是。一没想到,顾公公竟会亲来,二更没想到,院首大人竟会帮着他,一语让他踏入如此境地。为今之计,便是打死都不能承认!他攥紧了自己的一只袖子,此时那枚玉诀就藏在里面:“顾公公,院首大人,小人绝无谎话。”
田宣走上来,对着乔青行礼:“大人,小人并未做过。”
乔青拍拍田宣,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侍卫搜吧,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都搜的清清楚楚,究竟如何自是一目了然。”
外面树荫中看热闹的陆羽立即精神了:“这算不算有所接触?”
一众人答:“身体接触!”
陆羽欢蹦乱跳的奔走了。
而下面,乔青狐疑的瞥一眼那不知为何亢奋起来的树荫,微风下那大片的树叶抖啊抖,颤啊颤,赤裸裸的欢呼着——终于有事儿干了。
“院首大人,当时明明只有田宣和诸位大人在,诸位大人乃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自然不可能干下这事。而田宣出身微寒,是最为可疑之人!”公子哥大惊失色,一旦要全部搜查,他定会暴露:“大人,为何要搜查我们所有人?”
乔青懒得再说,这也算是无聊的一天里的一个乐子了。
他去一边儿坐下,支着脑袋看顾公公发威:“放肆!乔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何?”
乔青手一歪,险些载桌子上,这马屁拍的,也太没技术含量了。那公子哥面红耳赤,已经急的无头苍蝇一样,连连朝着后面打眼色,奈何平日里和他交好的其他贵族子弟全都低着头,作壁上观。公子哥眼看无法,一咬牙道:“公公,此事也许是小人的疏忽,说不准那玉诀只是不小心落到哪里了,小人不敢劳烦公……”
“搜!”顾公公看也不看他,一扬手:“既然是御赐之物岂能容你儿戏。搜,一部分搜查每一个房间,桌子柜子,那些收纳药草的全都一个一个的搜,省的有人说咱家冤枉了他。剩下一部分开始搜人,不管是老太医还是学徒小童,一个也不能落下!”
“是!”
立即有侍卫开始搜查。
公子哥白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
田宣朝顾公公作了一揖,随后走来乔青跟前:“多谢大人相信小人。”
乔青笑着耸耸肩:“举手之劳。”其实她是闲的无聊了,找个乐子。
这一笑,在日光下灿如红莲怒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
自然也落入了远远走来的宫无绝眼里。
他一步顿在门外,忽然捂上胸口砰砰乱跳的心房,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着,怎么陆羽一句“身体接触”,他放下手头的事儿一路就赶了过来,这一路上还恨的牙根儿直痒痒。直到到了此时站在了太医院门口,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宫无绝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这小子的事儿干他屁事!他正要转身离去,一眼瞧见了乔青对面的人,立即像是剁了尾巴的耗子一样,浑身的警惕因子都炸了起来,靠,笑的那么灿烂,竟然又是因为这个人!笑什么笑,牙齿白啊!
明明要往外离开的双腿拐了个弯,瞬间走了进去:“这里倒是热闹。”
乔青一抬头:“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还不能来了?刚才笑那么欢实,对着他就是一副欠人千万两银子的苦着脸,宫无绝阴着俊脸直接走到她身边,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院首大人管的倒是多。”
这真心不能怪乔青,她已经让这人给训练成条件反射了。以前一碰上宫无绝就是警惕,两人斗智斗勇斗了不知多少次。而现在,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病,一出现就是阴阳怪气的。乔青抚额,开始极其认真的回忆着自己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她不说话,宫无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公公赶忙打圆场:“王爷啊,您怎么来了?”
宫无绝掀起眼皮瞅他:“本王还不能来了?”
可怜的顾公公,瞬间夹着尾巴缩回去了。
乔青终于把和他从认识到现在回忆了一遍,怪她不知知恩图报?宫无绝不像这么小气的人。怪她撞破了他的好事?哪天不能抱她不是都道歉了么。怪她和他心上人走太近?很明显她是青白的,连续几天都没敢再跟田宣说一个字儿。嗯,那么剩下的,除了当初那一板砖真心没其他的了。至于那一板砖,过了那么久的事儿,他若要怒早就怒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总结下来,也就是说,这男人根本是无理取闹!
乔青伸出手,在宫无绝突然僵硬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脸的沉痛:哥们,你这是病,得治啊!
宫无绝还沉浸在这一拍上。
又来了,又来了,心脏砰砰跳动着几乎震响了他的耳膜。他竟对这肢体接触没有任何的反感,本该有的对其他人的厌恶感觉,宫无绝分毫没有。他感受着肩头落下的轻轻的重量,微垂下眼看着乔青的手,修长,细腻,莹润如玉,这小子一身妖里妖气怎么连手都长的这么妖。宫无绝瞬间嫌弃的转开眼,在他的心目中,男人就不该是这个样儿!再观察着乔青的脸,这张脸,不管怎么看都是同样的感觉,美艳不可方物,若是女子,自当是绝代风华,可她明明是个男人!而更古怪的是,明明长成这样的男人,偏偏没有一丁点的娘里娘气——美而不柔,妖而不媚,就说那柳叶眉峰,舒舒展展的飞入鬓端,秀逸如世上最利的宝剑,扬出犀利又骄傲的弧度……
宫无绝一会儿疑惑的皱皱眉,一会儿嫌弃的撇撇嘴,一双鹰目在乔青的脸上巡梭着,看的乔青毛骨悚然。
旁人更是稀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冰山死人脸能有这么多的表情。尤其是这玄王爷,从来生人勿近,谁看见他不是被他一身的冷气惊到绕道三分,这会儿竟然虎了吧唧的盯着那院首大人看。
几个宫里的老太医互相对视一眼——微妙啊。
外面树荫中躲着的暗卫等人,一个个惊悚的仿佛见了鬼:微妙啊……
顾公公也想找人交流一番,奈何看来看去皇上不在,只得心中呼天抢地大叹一句:微妙啊!
乔青也觉得很微妙,宫无绝这目光让她慎得慌。这副表情,说是看呆了?还真不像。乔青从来自恋,可这视线每移动到她脸上一个器官,就十分嫌弃的转了开,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被传染一样。她一口细牙玉齿恶狠狠的磨了起来。靠,这么嫌弃你盯着老子看个屁!乔青一屁股站了起来,在这坐着让你嫌弃,这不找虐么。
人走了,宫无绝的视线没了目的地,恍然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