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道:“阴阳子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忖比他高明吗?”
张壬一愣,空空和尚却接口道:“慢来!我天理老祖不愿与小辈斗口,老衲来问你,小我大,还是众生大?”
我道:“当然是众生大!”
空空道:“陈家是小我还是众生?”
我道:“于我则众生,于众生则小我!”
空空道:“小我之家,死守天书,天理宗以造福众生为念,却受你阻,你之心可谓正?你之意可谓诚?”
我仰天大笑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正心诚意修己,由穷而达,由达而济天下!你天理宗现今之处境,是穷还是达?”
空空和尚登时怔住,我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他,厉声道:“你号称空空,却四大不空,身在沙门,却心系逆道!你上有愧于天,下获疚于己!你面有终了之相,身如枯灯将尽,又有何面目与我坐而论道!”
空空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我接着说道:“你昔年虽是天理余孽,但多年来浸淫佛法,已经得有所悟,本可修成正果,没想到到老却又昏聩!天理老妖一席话,你便自失,陷入了旁门,堕入了魔道!什么大树、小树,天理老妖一派胡言!无论大树,小树,都需立根土中,无所求,无所欲,平常心,平常人,顺自然而清静,则根固而枝荣!若静极思异动,难逃败死之结果!岂不闻‘树挪死’的俗语吗!咹?”
空空的脸急速的抽搐起来,本来煞白一片,此时却突然泛起了红光。
我冷眼旁观,已知他有悔意,口气便转而淡然,叹息一声,道:“名于你又何益?利于你有何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空空和尚,你修行几十年,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空空和尚张大了嘴,哆嗦着,没说出一句话,眼角却猛然迸出两行浊泪。
太虚见状,吃了一惊,忙道:“空空,不要被他的话迷了本心!天理乃是大道!我辈即是天理!”
空空和尚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太虚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天理,更不是大道,我只是堂头老和尚,生也空空,死也空空……”
这一刻,空空和尚的脸上竟似呈现出一抹虔诚而又圣洁的光芒!
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躬身赞道:“恭喜大和尚,您顿悟了!晚辈为您献诵——至道在心,即心是道。六根内外,一般风光。内外转移,终有老死,元和默运,可得长生……无上尊者!”
“阿弥陀佛!”
空空朝我躬身一揖,然后翻然盘膝扣手在地,两眼微闭,口中含笑,头顶生辉,面如莲花,刹那间,竟已杳然而去,坐化圆寂了!
第329章 一败涂地
空空身后的三个和尚一起涌上来,去探空空的鼻息,去摸空空的脉搏,然后都是一脸骇然,纷纷惊呼道:“主持大师西去了!”
太虚猛地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空空,又看我,嘴唇颤动着,似要说什么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隽喃喃道:“空空竟然被他说死了……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太古真人却叹道:“死了好,死了好啊,得其所以。”
一竹也道:“拨乱归正,这也算是元方的功德。”
“空空坐化了,陈元方,我让你来偿命!”
太虚忽然怒喝一声,站了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迸出无数寒芒,仿佛水银铺地,观音殿内登时如被冰封了一般,冷意浸人!
我心中一凛,情知刚才玩的有些过了。
太虚论道本已输的一败涂地,又平白折了空空,而且空空临死前的感悟,更是对天理宗的彻底摒弃,这真可谓是损人又损士气,太虚终于不再摆世外高人的架势了,他恼羞成怒了!
可我们这边没人是天理宗的对手。
怎么办?
太虚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也嘶嘎起来:“陈元方,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大势所趋!陈家村完了!你也要完了!我太虚将建立一个谁也摧毁不掉的天理宗!”
我手心里顿时溢满了冷汗,试着将三魂之力发散出去,以触碰太虚。
但一触之下,竟似一拳打进了棉花堆里,软绵空虚,一丝一毫的魂力都接触不到!
我大吃一惊,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
太虚的气功已经练到了极致,以气化精,以精养神,其魂力完全处于气的包裹之中,内敛而不发,无可捉摸!
我不由得想往后退,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样,不得动弹分毫。
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地去看自己的腿,却听见一阵怪笑:“哈哈哈,陈元方,你动不了吧!啊?”
众人都是一惊,都循声望去,我也扭头往后看,只见先前被太虚功法拂中,摔倒在地的阴阳子,不知何时蹲在了我的身后。
他的木剑插在地上,竟没入方砖内半尺!
本来白生生的剑身上,此时竟有些殷红,仿佛被浸上了鲜血。
而那方砖上,还散落着一层细细的沙土。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太古喝道:“你在捣什么鬼?”
我心中暗自惊疑,难道我不能动,是因为阴阳子?
就连太虚也在看那柄木剑。
阴阳子狞笑着,道:“看见这柄木剑扎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难道不是观音殿内铺着的灰色方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