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衷?他有什么苦衷?他要真的有苦衷为什么不说?他做了些什么族人们心里一清二楚!”安良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些族人们,看着云山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已然痴傻了的人一样,“我奉劝你一句,云山,你日后可别后悔。
云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兽皮衣袖被人扯了扯,他转头看了过去,却见到季风对他摇了摇头。他猛地一惊,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向风大人保证的,风大人的身体状况谁都不能透露出去。
他咽下差一点脱口而出的话语,闭上了嘴,牙关却死死地咬着,压抑着自己对安良的怒意,心中更多的情绪,却是心疼。
心疼风大人要承受那么多,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
这世道何其不公,竟对一个如此善良的人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云山抬眸看着虽然没有说话,却满脸赞同的族人们,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扭头不再看让他内心很是酸楚的画面。
他将门帘的开口拉大了一些,让季风走了进去,自己也随之跟在了他的身后。
帐篷里的暖意让季风有些冻僵了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些许,但其中格外压抑的气氛却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看见了那个躺在草床上的青年,和云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此时布满了冷汗,嘴唇也泛着紫色,胸腔的起伏微弱极了,鼻翼的翕动也缓慢而虚弱。
刚进帐篷的如珍一看到这副景象,顿时扑到了青年的身边,大声地痛哭起来,嘴里也不住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即使满心眼里想着洗白的季风,此时也变得郑重严肃起来。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真实,让他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他进行任务通关的游戏。
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条真实存在的生命,而不是什么别的一直被他当做npc一样的存在。
第9章
除了云海这个弟弟之外,云山还有一个不久前才满十六岁的妹妹云兰。和云山从小一起长大的原主和云海和云兰两兄妹的关系自然算不上生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但现在看来,陷入昏迷状态的云海暂且不提,正拿着干净的兽皮擦拭哥哥脸上不停流下来的汗水的云兰,对季风的感官可并不好。
在季风刚走进帐篷里的时候,云兰就看见他了,但除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惊讶之外,云兰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但季风却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眸深处的厌恶与指责。
但下一秒,云兰便低下了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没再看季风的方向。
季风知道,云兰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因为她不相信季风会帮他的哥哥治疗,即使前一天晚上季风才‘破例’为族人们做了一次祈福,这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里透露得一清二楚。
云山的父亲,瓦格纳部族的族长云天现在正坐在草床旁边的大石头上,抱着他的伴侣采香,无声地安抚着。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采香并没有发现季风的到来,但云天却是看到了,他的眼睛在发现季风的身影时亮了一瞬间,却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可以说,帐篷里的所有人中,除了请求季风救人的如珍还抱有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之外,其他人已经在心底接受了安良医师的说法。
云海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就连云山也不例外。别人是认为季风不会出手为云海治疗,清楚知道季风身体状况的云山却不同,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季风的身体现在在有多虚弱,根本没有可能为云海治疗。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风大人是不可能恢复到可以为人治疗的状态的。
云山不可抑制地在心底产生了一丝埋怨与愤恨,对咬伤弟弟的毒蛇,对残忍无情的上苍,甚至是对帮不上任何忙的自己,却独独没有对几乎已经不受任何人待见的风大人。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季风缓缓地走到了云海躺着的草床边,将趴伏在一旁悲戚地哭泣着的如珍扶了起来,自己坐在了云海的身边,从兽皮斗篷之中探出来的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大祭司运用神力时必不可少的法杖。
云山呆愣地看着一副准备开始救治云海的风大人,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他才反应了过来,凑上前轻叫了一声:“风大人——”
没有说完的话被季风抬手制止了,云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噤了声。
风大人向来有自己的主张,做事也一向有分寸,打定了主意决定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没有一点成功性的。
云山压下心中的忧虑,看向昏迷不醒的弟弟的眼中带上了一丝亮光。
若是风大人真的恢复了,愿意出手帮弟弟治疗的话,也许弟弟不会离开他们也说不定。
虽然云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祭司大人的治疗能力,但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风大人的治疗术一定很厉害。
季风没再管帐篷内其他几人看着他的各种目光,体内的神力因为吞下一颗低级神力丹而变得充沛起来,他闭着眼睛酝酿了一小会儿,手中的法杖渐渐散发出一丝莹白的光芒,缓慢地渗透进了云海的身体里。
云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一下,被坐在一边的云兰眼疾手快地压住了。
季风体内的神力毫不吝啬地流向了法杖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些已经进入云海体内的神力,让它们游走在他的身体各处,将那些顽固地黏在他体内的毒素逼向伤口处。
没多久,凑上前的几个人就看见,云海胳膊上的那两个被蛇咬出来的伤口中,逐渐流出些许透明中夹杂着紫黑色的脓液。
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打扰到正在救治中的祭司大人。
季风很快便感觉到体内的神力被他挥霍一空了,但云海身体内的毒素还没有被驱除干净,他咬咬牙,迅速地在系统购物栏中购买了一颗低级神力丹,并将之吞了下去,让传输到法杖中的神力不至于中断。
他紧咬着下唇,忍耐着身体内逐渐窜起来的疼痛,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却被细软的兽皮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云海体内的毒素很快便被清除干净,当他的伤口中缓缓地流出属于鲜血的正常红色时,帐篷内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压抑紧张的气氛也在那一刹那间消失了。
季风没有停,他依旧控制着神力让它在云海的体内游荡着,缓缓地修复他因为蛇毒而有些损伤的器官,直到云海的面上涌上些许薄薄的红晕时,他才收回了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支撑不起自己的体重了。
好在族长夫妇还有云兰和如珍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缓缓睁开眼睛的云海身上,并没有发现季风方才的无力,只有一直关注着他的云山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状况,然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其他几人的视线,将季风从地上拉了起来。
季风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两下,随后扶住云山的胳膊勉强站稳了身体。他张开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涩得不行,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风吞咽了两口唾沫稍稍润了润嗓子后,才有些艰难地说出话来。“我先回去了。”他用着已经沙哑到极点的声音说着,这在云山听起来就仿佛是从窄小的缝隙里挤出来的一样。
云山回头看了一眼将弟弟围起来的家人们,咬咬牙对季风摇头,“我送您。”
季风犹豫了两秒便答应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很有可能在回到大祭司帐篷之前就撑不住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也就只有知道一切的云山可以帮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