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明日就将陛下用惯的那些器物一一搬回清宁宫吧,今夜伊始,我与陛下在清宁宫安歇。”并不理会捧墨的眼神和言语中的暗示,沈知寒顺着那话尾将话自顾自地说出口,抱着石将离转身便走,淡漠中的倨傲如此明显,看来是铁了心要移驾清宁宫,丝毫没有将捧墨看在眼里的意思。
往前走了数步,他顿了顿,扭过头瞥了瞥那湖上灯影悠悠的水榭寝殿,不觉一声轻笑:“这水榭寝殿——”他斟酌着,咀嚼着,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道出话尾,似喟叹,似感慨:“只怕存不了几日了……”
捧墨将他的话听得真切,对于话中的深意稍加揣测,随即便暗暗咬紧了牙。
来大夏侍奉石将离的这些年,捧墨一直小心谨慎,毫无结党营私之举,生怕落人话柄,引来祸端。而内廷的侍卫们虽然隐约知晓他来历不单纯,可碍于他与女帝交情匪浅,自然不敢在背后议论与他相关的事,待他极为客气。就连宋泓弛,除却上次的讥嘲,也极少对他有什么斥责。虽然早前与傅景玉并没有过什么交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当初石将离不肯随同自己离开,却与这傅景玉失踪了半年之久,这已是令捧墨心中有隰,而如今——
他知道石将离行踪成谜这半年里,定然是与这傅景玉有过一些难以料想的经历,感情亲疏相较,已是今时难同往日。要不然,一直执着于沈知寒的石将离,又怎么可能……
其实,他的父王早已派人前来,要接他回北夷承继国主之位,未免夜长梦多,他自然是该早些成行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那个女子——
那身居高位,盛气凌人,明明谈笑风生,面露笑靥,实际却并不快乐的女子。
至少要等她安全回来……
若说他当初存的是这样的想法,可当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他才明了,原来自己不仅仅忧心她的生死,更是舍不下她就此一走了之。自己走了,以后,还有谁任由她差遣?傅景玉、韩歆也、思云卿,这些男人个个心怀不轨,若她身边再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尤其,眼前这傅景玉,就算是与她于困境中突生了别样的情意,有恃宠而骄的资本,可全身上下处处透着诡谲,言行举止无一不令人心生疑云,只怕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存在——
眯起眼看着“傅景玉”的背影,端木捧墨不自觉地眯起了眼,那一向恭敬谨慎的隽秀脸庞,第一次将潜藏的阴狠和挑衅那般直白地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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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宫娥带路,沈知寒入了清宁宫飞琼殿,待得摒退众人,便将已是意乱情迷无法自持的石将离给轻轻搁在榻上,自己则是静静退到了三步之外。
在他前来清宁宫的路上,已有宫人将这飞琼殿给收拾妥当了,而他执意栖居清宁宫的消息,想必也已经传出去了。毕竟,负责女帝安全的影卫一直分布在水榭寝殿的四周,如今这一变动,必然会牵制整个内廷。
而且,这消息,想必等在宣华殿的韩歆也已经得知了……
石将离斜偎在软榻上,单薄的锦帛缠绕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肩颈和修长纤细的腿,一向明亮的眼眸水意盎然,含着入骨的妩媚,直勾勾地望着离她约莫有三步之遥的男人。她将他的名讳唤得慢而绵软,一字一顿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性感,见他立在原地看他,并不靠近,话尾便不觉夹杂了些微迷惘不解。也认出来了?!”
他有没有听到她身体里那近乎呼啸叫嚣的渴求?
他是不是觉察到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难耐的饥饿?
他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
是故意的么?
他为什么不靠得再近些,最好全无一丝距离,方便她恣意亲吻、抚触、拥抱,然后,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沈……知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媚意横生的眸随着柔若无骨的指,一起落在他的身上,明明隔着数步之遥,可却是令他感觉到,那灼热的指尖仿似是一寸一寸抚在了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将烧灼一般的炽热蔓延到全身。末了,她舔舔唇,委屈得眨眨眼,眼角挤出了点点水光,擒魂摄魄:“我……真的……很饿……”
沈知寒双手紧握成拳,暗暗抑制着早已被她挑起的冲动。此刻,她唇角含春,笑靥如蜜,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瞳孔中被无限放大,就像是一朵盛放到了极致的花,如此诱人,如此鲜美,只待采撷,令人几乎想要上前狠狠将她肆意蹂躏一番,再一把揉进身体里,如同和泥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思绪在驰骋,可是,他站在原地,面色镇定,仿佛刻意的延宕之后,他才缓步走过去——在她欣喜而期待的眼神中。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指尖,她的眼眸明显闪烁着一丝亢奋,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脊背发寒的感觉,仿佛面对的这朵花正舒展所有的花瓣待他靠近,用那甜美如蜜的蕊心诱他的采撷,当他真的靠近,她却会将他整个包裹起来,然后——
生吞活剥!
那是野兽等待猎物主动送入口时的神情!
对于此情此景,沈知寒并无丝毫惧意。他握住她的手,带着点冷落之后的安抚,她凑上来要吻他,他却轻笑着摇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擦过她的臂膀,轻轻落在她那微凸的锁骨上,示意她仰面平躺。而后,贴着那优美的曲线,他的手指轻缓滑动,轻柔的动作仿佛一颗露珠落在花瓣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下滑,带着点缠绵,带着点暗示,最终停在那锦帛包裹着的前胸上。
就在石将离充满期待望着他,不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时,风驰电掣间,沈知寒的手指却是出乎意料地戳在她的哑穴上。
“小梨,再忍一下。”躬下身子,靠在她的耳边,他轻轻开口,嘴唇擦过她的耳廓,留下了轻柔无痕的浅吻,带着隐忍与压抑,尔后,他暗暗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确定她此刻不能有大的动作,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外界的声响,这才直起身子,抓过床榻上的薄被掩住她的身子,而后便远远地靠坐在软榻的另一边,不动声色。
周遭一片宁寂,他近乎旁观者一般看她在咫尺之遥轻轻扭动,潮红的面色相似染了醉意,不断发出不知是喘息还是哀求的吟哦,似乎是对那血脉亢涨的一幕无动于衷。那样的姿势,虽算不上正襟危坐,可那平静的面色与镇定的态度着实令人费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视线,淡淡垂下眼睑,眼眸中深沉的墨色如同深涧,深不可测。
“等你许久了。”
突兀且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不知是对谁说的,明明是沉稳得连情绪也觉不出半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随之有了刀一般犀利,无形的一划便会就此留下难以磨灭的血痕,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等我?”
一声轻笑后,从飞琼殿的殿梁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的,正是那素来神出鬼没的思云卿。与之前在相王府见面时已是不同,虽然眉梢还隐隐有着点奚落的味道,但那挑衅般嘲讽的表情被懒洋洋的笑意取而代之:“等我做甚?你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来?”
沈知寒并不回答,只是缓缓挑起唇角,似乎没有正眼望过来,只有一缕极淡笑意埋藏在那深不可测,无影无形的一脉。
是的,他在离开相王府时,曾与思云卿擦肩而过,而之前,他将思云卿所给的“随风万里香”的花油滴在了身上。思云卿的鼻子素来灵敏,不可能闻不到那花香味,而一旦闻到,就一定会明白他的暗示——
“在你那样的算计和明显的背叛之后,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任你么?”果不其然,下一句,思云卿便提起了这事,笑意盎然的眸子宁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那微寒的光芒一如话语中的风凉意味。
沈知寒不动声色,不过只言片语变似乎已将眼前人尽数看穿。其实,自己当初央他送走路家父子并确保其安全,不管路家父子愿意与否,路和风最终到底身死,思云卿也不算是兑现了交换条件,自己与思云卿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信任或者背叛。的身边已是颇有些年岁了,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
“既然已是不信任,那你为何还要来?”他问得云淡风清,混不在意,可言辞确实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在这方面,思云卿倒也不遑多让。他的笑意很是欢畅,带着存心看好戏的兴致,先是将坐在软榻另一头的沈知寒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许多遍,好一会儿之后才稍稍收敛笑意:“你莫要太笃定,我不够是想来看看,我的胞弟你——”他刻意地停顿,而后又瞥了瞥裹着薄被轻轻吟哦扭动的石将离,眸中的疑惑和诡谲毫不掩饰:“——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知寒神色不见一丝稍变,对思云卿言语中的试探不置一词,只是保持着缄默冷眼面对,子夜一般的暗沉的眼眸注视着他,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深海。
“听说,韩歆也如今还在宣华殿外执意恭候圣驾,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见他实在冷静得过分,没有表情,也不多话,堪称滴水不漏,完全嗅不出一丝意欲所在,思云卿便想随口闲聊一般,故意将话题引到韩歆也的身上:“他以为他伪饰出狗一般的忠心和恭顺,涎皮赖脸地留在这里,陛下就会驻足,不说给点甜头,至少会摸一摸他的头,给点抚慰,却不想……”
七分故意地加重了“陛下”二字的语气,他很自然地将视线再转回到石将离的身上,虽然被薄被掩着,看不到什么,可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又怎会不知她如今的反应极为反常?见沈知寒仍旧不予回应,对于石将离这副旖旎妩媚的模样,他频频咂嘴喟叹,意有所指:“啧啧啧,倒是陛下,好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转了转眼珠,他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睑,在离软榻数步外的桌旁坐下,颇有兴致地玩弄起了桌上小巧的玉石白果杯:“云璟,这莫不是你与陛下之间的夫妻小情趣?故意先将她折磨得这般难耐不满,然后再水乳交融,琴瑟和谐,欲仙欲死……”
话语到了最后,他的形容已是染上了一层亵玩的色泽,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讽刺,不敬与轻佻溢于言表。”
“她中了蛊。”终于诱这狡黠奸诈的思云卿绕到了点子上,沈知寒冷笑一声,自那软榻上起身,双眸盯着思云卿,一字一字缓缓道:“同心蛊。”
不知是因着太过意外,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听罢“同心蛊”这三个字,思云卿笑意顿消,霎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