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说“心软了,该硬的地方自然也就硬了”,可话脱口而出了一大半,她骤然觉得说的太过直白委实不合适,眼前的小梨未识夫妻情事,亏得自己之前还絮絮叨叨和她说起自己同贺岩的房事细节,如今想来,真是难为情!
“……咳咳……”她有些尴尬地借着轻咳掐断了话尾,想了想,决定说得隐晦些:“……他自然就会随你意愿,由得你为所欲为了。”
撒个娇?
磨蹭磨蹭?
软了……硬了……!?
石将离一边听,一边牢牢地记下,进而认真地在心底细细咀嚼这些“真知灼见”。虽说她自幼博览群书,可这对付男人的法子,还从没有人教她……或者该说是没有人敢教她,每每都是靠着她自行揣摩,自学成才,难免会不慎碰壁!
不管怎么说,得些意见总是好的!
多管闲事地数落了石将离一番后,月芽这才记起自己也是个不靠谱的苦主儿,眉梢顿时又结成了忧愁的褶皱:“哎,本来还指望请你去替我问问石大夫的……这下可怎么办?贺岩是寨子里的头人,老是没有子息,实在不像话呀……”说着说着,她越扯越远,终于道出了其他的顾忌。
“今年泼水节,他带我去景宏,遇见大族长,大族长问他可有意愿再娶一房咩苏,他也没答应,我看大族长似乎不太高兴……毕竟,不少寨子的头人都娶了数房妻妾的……当初他带我来这里,就已是不易,如今……我只怕最终会给他惹祸……”
难怪月芽如此忧愁,原来,背后竟还有着这样的原因。
那一瞬,石将离心中不免有些愤懑——
大夏的女子知书识礼,大夏的君子们谋而求之尚不得,如今悄悄嫁给了这摆夷的蛮人,真是便宜他了……如今,这摆夷的蛮人族长竟然还不识好歹,妄图以所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做借口,逼人纳妾?!
南蛮与大夏不可通婚,这自然是因着大夏人自视甚高,看不起南蛮人,可如今,大夏的女子在南蛮却反倒是遭了蔑视?!
真是岂有此理!
到底曾是大夏的女帝,遇到这样的混账事,角色自然不太转得过来。而且,说她心里没有火,那定然是骗人的。
若她还是大夏的女帝,如此的混账族长,她定要当众与其一个下马威,责其有眼不识金镶玉,长在脸上的不是人眼,根本是狗眼……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夏的女帝了……
“那我找机会替你问问他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石将离应允了月芽的不情之请,不知为何,心里很有些难受。
当她决意做“小梨”,而非“石将离”的时候,她能够帮到月芽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真的?!”没想到她会突然应允,月芽喜出望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只差没有潸然泪下:“小梨,你真好!”
多少有点不适应月芽对着自己撒娇,石将离轻咳了一声,寻思着该找什么机会向沈知寒开口,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将声音压得很低,把话题一下子转移到了别处:“对了,月芽,你说你带了《春情秘事》的册子到这里来?!”
一听这话,月芽也没有多想,本能地应道:“没错,怎么,你想要?!”
应完了,她才想起站在面前的这个丫头未经人事,顿时也有点尴尬。
“咳咳……”石将离倒也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只是垂下眼,假装无所谓,语焉不详地回应道:“无聊时可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那倒是。”月牙点点头,不由想起当初在大夏之时,那长街书肆里的淫书梓卷不仅受男子们的追捧,官宦之家未出阁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出于好奇而买了藏在闺房中,一边脸红心跳,一边又忍不住翻来覆去的赏玩?有传言说,连女帝陛下也曾派随身侍卫光顾过那书肆——
“这事,多学学也没什么坏处。”对于石将离的开窍,她立马表示赞同,大约也猜到了其讨要这书的原因,只觉这孺子尚可教也,倒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石大夫若是知道了,也该好好感激她一番才对!
不过细细想一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实在算不得多么体面的一件事……
虽说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可这一瞬,成全他人鸳鸯圆满的意愿已是将月芽给牢牢摄住,她倒是比石将离更急切:“走,同我一起回去,我这就拿给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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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将离等在竹楼外,见月芽急匆匆地去取了那册子来,还细心地用布给包好,嘱咐她仔细收好,她将册子紧紧握在手里,不免好奇地顺道问了一句:“怎么,你家贺岩不在?!”
“嗯。”月芽点点头,倒也不隐瞒,漫不经心地应道:“这几日关门节,他很忙……”华才刚开头,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石将离拉到僻静之处,轻言轻语地叮嘱。
“对了,按照摆夷人的习俗,关门节之后,青年男女便就不可密会,不可谈情说爱,即便是夫妻也不能在众人眼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一切都要以劳作为首,否则便会被视作不尊重神灵。你和石大夫虽然是远道而来,可最好也小心着些,免得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到族长耳朵里,徒然惹来麻烦。”
月芽之所以这么说,字面的意思自然是其中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也看得出这小两口身份特殊,同自己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来历,凡是自然应当低调为妙,可石大夫因那场瘟疫而声名远播,名声已是传到了大族长的耳中,若是不谨慎些,不知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怕自己也会随之遭殃,故而便就刻意地再次叮嘱。
“大族长?!”
听月芽又提起了那个什么大族长,石将离不免也对其有了几分兴趣。
“那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提起大族长,月芽的脸色随之黯了黯,那神情以及对其的评价,实在算不得中听:“开门节的时候,大家都会去景宏,你就有机会见到他了。听说,他的长子是圣教大祭司的嫡徒,也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而他则是南蛮王跟前的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有权势……”
“是么?!”
听月芽说起大祭司刀洌,又说起南蛮王,石将离不免在心中忆起之前与这两人相见时的场面,免不了有些轻蔑的哂笑一声,并没有将这个所谓的大族长给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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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地回到栖身的竹楼,石将离本还有些忧心那用布包裹着的册子无处藏匿,可推开竹门,她却发现沈知寒并不在屋里。
不只沈知寒,就连那顽皮的小猴子蕉蕉也不在。
这一人一猴的,这么晚去哪里了?!
如今,她已是不怎么担心沈知寒会不告而别了,便就将那册子给找了个隐匿之处藏好,缩在竹床上望着火焰如豆一般的油灯,等着沈知寒回来。
左等右等,沈知寒也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无聊,心痒痒地老想着那册《春情秘事》,便找了出来,打算翻看着偷瞄几页,温故而知新。
那册《春情秘事》是彩画儿配着诗词的,风流句,云雨色,巫山赋,瑶池春,样样皆令人心驰神漾,那些玉露牡丹的艳色带出柳浪娇莺的云翻雨覆,海棠横陈的娇娆引出粉融香汗春意满怀,真真是看得石将离面红耳赤,心在胸口突突地跳动,越来越快。
其实,这倒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只不过,往昔即便是看,最多也仅仅是靠着遐想,难免有不尽详实之处,而眼下——
她已是见过,又更是摸过,且自己属意的男子与自己同宿一间屋,即便是彼此清清白白,可她那绮丽的遐思早已是如同冰水消融,潺潺而下,哪里还能消停?只是在在心底暗暗思量,期待那些臆想中的清醒早日发生在自己身上,也真真正正尝试一番那所谓的“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