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醒了,但她似乎病得很重,依旧躺在床上,纱帐里不时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年素鸢跪在床边,例行请安。
“凤印宝册,本宫已命人送到翊坤宫去了。从此以后,诸妃只需前往翊坤宫中请安,不必到承乾宫来叨扰本宫。”皇后有气无力。
年素鸢透过帐子的缝隙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色枯黄,比昨日的气色还要差。
看样子,昨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呵,早先的自己,不就是这么被活活气死的么……年素鸢郑重地朝皇后磕了个头:“臣妾斗胆,请皇后明言。”
“没什么好明言的。”皇后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本宫昨日对皇上说,这偌大的后宫,本宫打理起来,早已是有心无力。年贵妃聪明伶俐,又诞下皇子,理当替本宫辅理六宫事,皇上准了。”
看样子,依旧是胤禛的意思。
他依旧要将她推到风尖浪口,让她“正常”而体面地死去。或许活到最后的,会是形容枯槁的皇后……
年素鸢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臣妾谢皇后。”
即便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心里依旧难受得厉害。
帝王心并非海底针,而是完完全全地放在了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的朝堂上。至于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随时可以割舍,毫不留情。
世人都说雍正刻薄寡恩,却不知刻薄寡恩者,才是合格的帝王。
……却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记着。”皇后的声音略大了些,“其一,不要管弘历,这不是你该管的;其二,春日就要到了,你拾掇个‘赏春宴’罢,要将王妃、福晋、命妇们都请来……”
年素鸢脸色微变。
将王妃们都请来?
理王妃?诚王妃?廉王妃?怡王妃?庄王妃?恂王妃?宗室子们的母亲?!
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无论如何讨不了好的鸿门宴!胤禛正四处下着刀子呢!尤其是廉王妃……八福晋……哈……
皇后倒是玩得好一手祸水东引!
执凤印四
年素鸢气得不行。
但是,她只能硬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向皇后跪安,退了出去。
因为皇后刚刚才将凤印宝册交给了她,她必须设法将这件事情收拾齐整了,才能压得住人。
妃嫔们已经候在外头,瞧见年素鸢出来,齐齐施礼,口称皇贵妃安。
“免礼。”年素鸢道,并不停留,而是一路往宫外走去。妃嫔们相互看看,最终,宁妃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皇后……”
“皇后身体欠安,正卧床修养。”年素鸢停下脚步,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来。她偏头扫了一眼妃嫔们,又补上一句:“若是信不过本宫,自可前去探访皇后。”
诸妃惴惴不安。
齐妃头一个跟着年素鸢走了。
裕妃迟疑片刻,唤过一个嬷嬷,低声询问了几句。随后,裕妃、宁妃、懋嫔齐齐在皇后房外请了安,才躬身退开。
承乾宫外,齐妃追上了年素鸢,向她道贺。
年素鸢停下脚步,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不怕皇后找你麻烦么?”
“臣妾本就与她不对付。”齐妃依旧是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况且,娘娘位同副后,说出的话,自然是十足十的真。”
年素鸢目光微闪:“哦?”
“横竖臣妾只剩这半截入了土的身子,皇后亦然,又能做些什么?”齐妃言语之间颇有缀缀之意,“只是,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方才臣妾听说,娘娘要办‘春日宴’。臣妾……自请缺席。”
这算是伸手要补偿?
年素鸢微微颔首:“本宫准了。不过,你别做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