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两国边境,因为涉及军事国防的事情,这流沙河素来都是不行船只的,就算是过境的商旅,也不能从此处离开,只能绕远路往走那严格检查的陆地。”
青鱼听着慕流苏如此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脸上也是浮现出些许不解之色:“没有船只可以通行,这流沙河的过境河更是一条死路,主子总归不会觉得那北燕的兵马还能凫水过来吧。”
青鱼说到这里便是停顿了下来,脸上嫣然一副没有将此事儿当做一回事儿的模样,青花却是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笑道补了一句:“凫水过了这流沙河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过河的人不可能是北燕的军队,而应当是咋们将军手底下的镇北军。”
青花素来沉稳,忽而露出这般忍俊不禁的神色,不仅是看得荆棘门的几人愣了愣,便是镇北军中的几人见着青花这般将镇北军引以为傲的神色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不过青花说的当真是不假,当初在东郊校尉营中,可是有着不少的旱鸭子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每日都有不同批次的人被慕流苏吩咐着押着送去了东郊后山的那一条野生河水中,美名其曰是练习凫水。
别看东郊校尉营的那一群糙汉子一个个肌肉健硕四肢发达的样子,其实还真的是没几个会水的,本来最初这些个人谁都不肯下水,后来见着有人被颜繁之和十大高手一个一个的扒光了衣服裤子扔了下去的狼狈场景,所有人都是一致觉得自己下去的比较好,至少不会经历了被人扒、光裤子被扔下去的事情。
颜繁之告诉慕流苏这件事情的时候,女扮男装的慕少将军不仅没有半丝羞赫之态,反而还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每日进行凫水训练的时候,凫水及格人数中最为优秀的那个人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将凫水考核不及格的那些人扒光了裤子往水里再扔一次。
本来这在某些人眼中还能勉强接受的正常事情,在东郊校尉营这一群心高气傲的江湖人中却是炸开了锅,谁也不愿意做个不及的傻蛋,更没有谁愿意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人扒光了裤子扔进了水里去扑腾,
于是在这样一种恶趣味爆炒表的凫水训练模式之下,整个东郊校尉营的人,尤其是先前一直嚷嚷着“老子绝对不碰水”的那些个糙汉子,全部都以一种恨不得拼了老命的状态去学习凫水,于是慕流苏这个三万人的凫水训练便是一个时间极短效果却是最佳的结果收尾了。
其实此事儿一只被东郊校尉营的那一帮混小子怀恨在心,心中也是暗暗惦记着,等什么时候将军也跑来看他们凫水了,他们一定要起哄着将平日里那颇为友好的少年将军给扒光了裤子扔下河里去。
不过虽然这个想法从训练之初一直到凫水训练结束的时候,都被这一群东郊校尉营的兵士整日念叨在嘴上,但是一直到了最后训练结束的时候,这个愿望都没能得到实现。
倒不是因为慕流苏那个少年将军心中不愿意,而是谁也想不到慕流苏竟然会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们的凫水训练,导致他们一群人虽然已经肖想甚至已经是谋划了很久,但是到了最后却是落了个连慕流苏个人影都没在河边见着的下场。
当然,即便是慕流苏真的出现了,心中肯定也是不可能愿意的。
颜繁之提及此事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精彩,显然是对当初的事情分外清楚,但是见着慕流苏那不甚在意的模样,心中也就默默的憋回去了。
此事儿暂告一个段落,不过青花方才那一句打趣的话众人却是耳朵极尖的听了进去。很显然都是听出来了青花的言外之意——镇北军的人不仅都是会水之人,而且还是极擅凫水的人。
“北燕那边素来阳光少雨,即便是河湖之水,也都是是用作平日惯常生活的水源,这在北燕算是一个极为珍贵的资源,所以说倒是极少有人会有机会有条件学会凫水之术,况且他们既然是想要对镇北军动手,势必是需要有万全之策,攻击的武器和防守都武器无论什么总归都得准备好了才可能动手。”
说到这里,慕流苏转首将落在青鱼面容上的视线淡淡收回,露出一抹风轻云淡的神色:“所以咋们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北燕的人会凫水过来,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训练出一只以万人计数可以带着重物毫无障碍过河的队伍的。”
众人听着慕流苏这风轻云淡一句话,脸上也是隐约带了几分不自然的状态,唇角一阵抽搐,想来也是被慕流苏这般淡然的开口说话给惊了半晌。
毕竟慕流苏方才那句话,直译过来的意思也是极为明显:“这普天之下,应当暂时只有本将军能够有本事训练出这么一只以万人计数可以带着重物毫无障碍过河的队伍的。”
而一众人如今的想法也极为同意,将军不是一向处事儿低调沉稳么,突然间怎么就学会自己夸自己了?
他们哪里想到,这句话在慕流苏看来不过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着实是算不上半点到自卖自夸,她忽视了众人的诡异视线,面不改色到道:“青鱼,你将先前荆棘门在北燕收集的动向说来听听。”
青鱼原本还在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弄懂觉得自己有些蠢笨而有些心情不佳,如今一听慕流苏提及了自己擅长的事情,顿时便是笑得眉眼弯弯。
“回禀主子,北燕军队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因为没办法大喇喇的过河,所以一时之间这战事儿也是起不来的,既然是起不来战事儿,也就只能就地望眼欲穿耗着粮食了,我听闻那边的人传信说,听闻那边的人传信说,说是这几日北燕大军天天无聊得只能砍树训练了……等等,砍树?!”
说到这里,青鱼婴儿肥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极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她几乎是惊呼出声的。
“他们这几天砍树做什么?难道他们也和和那宋老将军一般,也是想要造船过了这流沙河不成?”
青鱼说到这里,很显然自己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北燕军队竟然是和宋家的军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
宋家军队自从宋老将军受伤以来看似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乖觉的等着朝廷的消息,但是宋老将军昏厥之前,就已经留有后手,想着为之后的战争做准备了,宋家老将军下了命令直言说是要暗中伐树造船,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也极有远见,哪怕是这位宋家的少将军接手之后也是没有半点含糊。
所以说,宋家军这些日子其实还真是半点没有闲着,也是如同北燕军队一般,挖空了心思,想要通过伐木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一些船筏出来渡过这流沙河。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慕流苏笑了笑也,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然神色,谁都不能看出慕流苏。显然当真是极为宠溺青鱼这个丫头的。
事到如今,慕流苏也不愿意再多做啰嗦,脸上正色道:“虽不至于是平日里惯常用来过河的巨大船只,但是毕竟是北燕大军筹谋已久,做出来的船筏自然不可能连着区区几千人都渡不过来。”
“将军的意思是,北燕大军今日晚上并不会派我们料想的五万人过来,而是会选择只渡过几千人过河来?”
听到这里,颜繁之心中也有一些诧异,这倒是和他们所料想的事情有一点出入了。毕竟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条流沙河的原因,北燕大军留守五万,然后派出五万人,其实是一个对他们而言既有利也极为正确的选择。
不过他们做这个猜想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将这条流沙河放在眼中,只是按照大陆的情形来考虑这件事情,却忘了将地形的因素放在其中,这便是成了一个巨大的疏漏,这才与慕流苏的做法大相径庭。
果然,这打仗的事情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缺一即不可。
镇北军都要几人闻见慕流苏的声音,脸上的光芒也是暗淡了下来,原本他们还一副极为自信的样子,谁曾想到竟然是连最基本的地形都忘了考虑其中。
不过慕流苏很很明显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镇北军的人进步如此之大,她已经很满意了,至于一些疏漏的东西慢慢学便是,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她总会带着他们慢慢进步的。
“毕竟只是树木制成的船筏,不能大范围的渡人过来,再加上一干武器,重量自然也是够了,自然是不可能那么多人都齐齐过来。”
“更何况陪北燕军队那边做得那么隐秘的事情,都已经被咱们觉察到猜想出来了,宋家军对这边的所作所为,也指不定已经在那些个通敌卖国人的眼中,北燕军队也未必不会清楚。”
慕流苏说的轻轻巧巧,但是听的人却是一阵心惊。不过他们心中也是清楚,既然他们都能察觉到北燕军队的动静,那么北燕军队察觉到大楚军队的动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十五章恶劣
但是没有人会觉得慕流苏说的有何不对,因为方才独孤询也已经提及过,孟添其实是一个生性谨慎多疑的性子。燕楚一战的事情事关他以后的前程,他自然是不可能掉以轻心,既然如此,孟添又怎么可能会冒这么大的危险来,用五万人出来蹚这一趟浑水呢?
独孤询脸上的神色本来还是有些许颓废灰败的,暗中打量了一眼慕流苏,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收回了了视线,然后又是下意识的朝着颜繁之的方向看了过去,很显然是为自己方才最后的那点猜想错了而有些心绪不佳。
颜繁之的神色却是极为镇定,眼中带了几分深意,也是很快便让独孤询的心情好了些许,心中也再也没有半分泄气之态。
正如颜繁之所示意的那般,他前面的那些对敌国将领细致入微的分析猜想都已经是得了慕流苏首肯认可的了,只是在最后对北境军队的出征谋划才因为有了疏忽出了差池罢了。
自古以来,书卷上的理论学识本就是日夜积累得来的,他本就应该抱着一个路漫漫其修远兮而上下求索的事情,不应该妄想只在经历了一个短短两个月时间之后就达到和慕流苏那般的水准。
若是他真的有如此想法,那确实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一些。
慕流苏自然对颜繁之这个人极为放心,对于镇北军的悟性更是异常信任,所以压根就没有将此事儿太过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注意着自己分析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