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寒闵虽然之前常常来这边疆战场,但是因为自家老爹耳濡目染的原因,他也是知晓北境的这一场战事儿是有些困难的。
所有人都传闻北境宋家手中有十万大军,与北燕完全能够匹敌,但是实际上北境的这十万人数实在事水的出奇,原本北境当年招军的时候的确还有这么些人,但是因为这些年北燕朝廷忙着争权夺位,压根没有心思顾虑这边境之地的事情,所以北境这边实在是没有生过什么站端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大楚倒也是时候与北燕战上一战的。估计会胜算极大,只可惜南境那边南秦偏生又对大楚动了手,且兵力极猛,战时也是极长。分明也是想要让拖垮大楚无疑。
南境那边慕恒亲率四十万大军顽强抵抗,北境这边的战士们即便是心中甚痒想要法兵北燕,但是终究没那个胆子敢因为一丁点的战功便将大楚置于北燕南秦两相夹击的境地,索性也就只能安下心来等在北境,隔岸观火去了。
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南境秦楚一战,竟是一直持续了整整六年的额时间,南境四十万大军可以说是越挫越猛,但是北境的这十万大军却是一日更比一日萎靡不振,不仅是磨得没有半点战意了,就是连着奇平日里的操练都暗中偷懒了不少。
最初负责操练的武将还会管一管,到了最后,武将自己都觉得没那个必要,索性也是明目张胆的偷工减料视若无睹了。
不仅如此,这十万兵士的战意消融之后,更是有不少人偷偷溜了出去,完全一副宁可回家种田也不愿意在此消耗军饷混混度日的样子,最初的时候宋老将军字啊么也是心中震怒,派人将那些个兵士逮回来好一通教训,也说了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想让他们能醒悟醒悟。
只可惜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兵士们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毕竟在他们很多人心中,来参军就是为了能够在疆场之上杀死敌人建功立业来着,可是北境战事不起,他们就全无用武之地,六年的时间,将这些个兵士的耐心已经磨了个七七八八,私自逃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第二章下马威
而留下来的人中,也是有不少人留下来混混度日混军饷的人,这些年来,北境兵力急速减少,且战斗能力更是衰减至极,宋老将军手底下的人迫于因为惧怕宋老将军责怪,也不敢向自己的上司直陈现实颇有几分瞒天过海之势。
因为被自己的亲信手下暗中隐瞒着,宋老将军也是到了后来事情越来越大之后才发现北境军中竟然已经溃烂无能到这种地步,当时他便是一阵大怒,将手底下的人清理一阵之后,这才立马写信将北境兵力情况送回元宗帝的手上请罪。
但是彼时南秦兵力不能动,朝廷禁卫军和校尉营的军队也不可挪,元宗帝为了安稳朝廷人心,也就让宋老将军暗中将此事儿给瞒下来了,正因为如此,北境这边兵力虽然名义上称呼为十万大军,但是实际上的人数估摸着也不过是七八万人罢了,除去那些个仗着天高皇帝远的在军中无所事事混着军饷过日子的人之外,北境兵力充其量不过五万人能与北燕一战。
如此大的差距,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就连宋寒闵自己也觉得,元宗帝就是因为知晓北境这边兵力太弱不足以与北燕为战,所以才会在朝议时候让群臣去争论到底是议和还是出战应敌的,否则以元宗帝的雄心壮志,是绝句不可能在知晓北境兵力能够与北燕匹敌抗衡的时候捉琢磨着战还是不战的问题的。
而元宗帝最后决定下来的这出征之人定为了慕流苏,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宋寒闵虽然无心接管这战乱之事儿,但是他心中倒是惯会思虑,也常常在心中琢磨人心。
在他看来,元宗帝不可能真的只派遣一个年轻气盛的花架子将军过来,也不可能真的将真的是毫无是处的军队派遣出来。只是这东郊校尉营也实在是个异类,但凡大楚军队,无一不对这个自以为是又目无法纪的军队带有歧视之意,哪怕是东郊校尉营在之前的国交宴上听闻表现出色,得了个第一的事实,也会被人自然而然的曲解成了这事靠着慕流苏头上那位亲爹——超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慕恒得来的。
而这些个偏见在他心中也的的确确占了一些位置,这也是他方才虽然觉得朱庆福诋毁镇北军有些不对但是并没有及时出来说话的原因。
谁曾想到他这么一个犹豫竟然是害得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不敬是被镇北军的颜繁之给亲耳听了进去,还被人闯入议事营帐中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也实在是惭愧而又尴尬得很。
“不知镇北军的颜副尉到来,倒是本将军招待不周了。”宋寒闵见着那身后一杆长枪一把凛然长箭直直而立的少年副尉,脸上的尴尬神色越甚,整张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下意识的便开口到。
宋寒闵这一声无疑是将自己的气势给削弱了一般,朱庆福闻言,瞬间便是不满了,瞪着一双小的可怜的眼睛,颇为不满的朝着自家少将军控诉道:“少将军,这人如此无礼,胆敢私闯咋们北境大军之营,还妄图对将军你不利,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咋们北境大军岂能容忍这么个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欺负到头上去了,依着下官所见,不妨将此人关押下来,让他们镇北军的劳什子将军自个儿来求着咋们放人。”
朱庆福本来就本事不好,无非是因为跟在宋老将军身边时间长了才有此成就,其实说到底他一把年纪了才混出一个千总的位置实在是太没用了一些,如今见着颜繁之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轻的一个小娃娃却当了镇北军的副都尉,实在是觉得有些憋屈得紧,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朱庆福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方才被那一杆长枪吓得容色全变的将士们也是缓缓回过神来,本来还是有不少人附和这位千总的,奈何方才颜繁之展现的那强大的武功内力实在是有些吓唬人,这些个人到底是不敢再过开口附和了。
朱庆福如今正在嫉妒时候,恨不得好生挫一挫颜繁之的锐气,所以也是等着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给他煽扇风点点火,谁曾想到这些个人却是一句话不说,朱庆福扭头去看,只见那些个人已经齐齐退开一步,用颇为畏惧的神色看着颜繁之。
朱庆福顿时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心中暗自骂了这群人一声怂货,复又扭头恶狠狠的朝着颜繁之道:“你这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如此不懂规矩,既私自擅闯咋们北境大军,更是如此目中无人见着少将军不曾见礼,还不快些束手就擒,否则本千总绕饶不了你。”
“本将军原以为这宋老将军手下的北境大军应当是一群骁勇善战英勇为国的人中之龙来着,没想带竟然是这么一群不知所谓的废物人马,倒是让本将军这个远道而来的人开了眼了。”
朱庆福的声音方才落下,营帐之外忽而传来一声极为清澈的轻笑声,一群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着那营帐入口处忽而又是微微一动,一道身姿颀长清隽至极的墨衣少年迈步悠然而进。
她的脚步走的不紧不慢,带着几分闲庭信步的沉静,然而即便是行走得如此之慢,并不妨碍她身上尊贵至极的气质。一身极为简单的黑色衣衫,纯黑墨色为底,除去衣襟和衣摆处极为细致的用银白丝线勾勒了几朵紫竹叶的纹饰,浑身上下再无多的装饰。
室内的这一群人见着来人这么一身装扮,心中也是震惊至极,等他们注意到这黑衣少年的面容之后,更是无一例外的悉数惊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皓月生辉的面容,英气的长眉,精致而又惊艳的凤眼,一双眸子带着些许笑意,越发显得眸光宛若星辰熠熠生辉耀眼至极,挺直的鼻梁下,一双绯色唇瓣微微勾着一抹弧度,露出几分讽刺几分嫌恶的笑意,黑衣墨发,紫竹加深,不是那传闻之中的少年将军慕流苏还有谁。
慕流苏甫一进来,被颜繁之的容色和那一手漂亮枪法惊艳到的众人此时也是被这少年将军给惊到无以复加,毕竟同样是在边疆之地待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些年的风吹日晒早已经将当年的年轻模样磨得邋遢至极,皮肤也是晒得黝黑至极,总而言之那是实打实的糙汉子。
谁曾想到同样是在战场之地待着的人,这位少年将军竟会生的如此惊艳众生,暂且不去看那一张夺尽了天地造化的面容,便是那一身白皙似雪细腻至极的肤色就让人心中艳羡至极。
单单看慕流苏这般模样,哪里像是一个久经沙场六年的少年将军,分是个在帝都之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模样才是。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大抵便是如此了。慕流苏进入营帐的第一眼自然是朝着议事营中的少将宋寒闵看过去,见着那少年脸色的尴尬神色,眸光也是动了动。
因为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荆棘门安插在了此处,所以慕流苏之前便已经知晓这位宋家的少将军是个生性自由无心军事政治的人,只是她没想到真的见到这位密报之中多次听闻的少将军之后,这人竟然是比她想象得还要腼腆而沉的住气得多。
方才慕流苏就已经和颜繁之一起到了这议事营之外了,她故意留在外面便是为了观察观察这位少将军是否如传闻一般当真是个性子沉静的人,果然荆棘门的人还是极少会情报失误,这位少将军当真是如同传闻那般无二了。
方才宋寒闵从那诸位之上翻山一个咕噜滚下来的动作虽然瞧着也有些愚笨,不过倒也确确实实是个可以理解的事情,颜繁之的那一枪来势汹汹,若是宋寒闵当真是仗着一颗护卫自己自尊的心思提刀阻截,那么依着颜繁之的身深厚功力,这位少将军就算是真的阻截下来,也必然会受了重伤便是,这人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见着自个儿不是对手,便是选了一个会出丑但是不会见红的主意保住了自己安慰。
虽然那法子实在是有些个没眼看,但是说他机智倒也不算太过。而这人躲开颜繁之的长枪起来之后,看着颜繁之的眼神有震惊又有尴尬之色,倒是没有那些个愤恨至极的神色,这一点也是让慕流苏颇为满意的。
不过想想也是,北境俊多这些年虽然一日不如一日,但是宋寒闵到底还是北境虎将宋老将军的儿子,虽然不一定有自家老爹那般霸气的性子,但是也不至于养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脓包,这个人,她倒是不介意勉强用上一,只是若是想要用好这少将军,还是得替他清理清理门户才对。
毕竟慕流苏来北境边境之地与北燕迎战可不只是局限于这么一个区区边境,她的目标可是北燕的当朝储君燕离歌,或者说是整个北燕皇族,虽然战乱的确是会伤及无辜,但是北燕皇族残暴不仁,若是她不借此机会一句绊倒燕家皇族一脉,还有那些个勾结党臣陷害忠臣的贪官污吏,那么北燕还会有更多的忠臣被杀,北燕的子民最终也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一战,虽然是为了寂家满门忠烈被冤枉惨死的复仇之战,但是到底不算是为了复仇就惨无人道的屠戮之战。无论是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将这一战止步于北燕边疆之境,既然是要深入御敌,那么这北境这十万土生土长的北境大军,而这位宋家少将军也还算是合她的眼缘,既然如此吗,那这十万大军,她必然是会好生用上一用。
慕流苏打量着宋寒闵的时候,宋寒闵也是满脸惊讶的打量着慕流苏,一张俊逸容颜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传闻当初胜了南秦五皇子秦誉的少年将军是个极为出色的矜贵男子,但是一直以来,他都嗤之以鼻,总觉得边疆之地的男儿大抵都是一副风吹日晒的糙汉子人设,便是他这个常年在自己府邸习武的人都是弄得一声粗粝模样,谁曾想到竟然还当真让他见着了这么一个秀气矜贵的少年将军,未免也太过让人惊叹一些了。
瞧着这少年将军的模样,虽然面容之上带着盈盈笑意,但是眼底还有唇角的冷嘲讽刺都一一展现无遗,很显然并不是一位好相与的少年将军。
“你是那位名动天下的镇北将军?”虽然心中已经笃定了来人的身份,但是宋寒闵为了解除方才朱庆福的对慕流苏的言语不敬,还是故意挪开话题问了一句。
只可惜慕流苏是何等人物,宋寒闵的这点心思她又岂能瞧不出来,虽然这位宋家少将军的确是算的上还是机智,但是慕流苏铁了心要休整的人又岂会被这么一个技术含量极低的转移话题给忘了初衷。
闻见宋寒闵的话,慕流苏将面容上的嘲讽之意散去,似笑非笑的朝着宋寒闵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是说不尽的深意:“宋少将军不用着急扯开话题,咋们不妨将需要清算的账好好清算再说。”
话落,慕流苏便也不再等着什么的反应,反而是移开视线,用颇为凌厉的眸将议事营帐中那些个神情惊讶幼年愣怔的人的视线一一收入眼中,最后慕流苏将视线定格在了那目中无人的朱庆福身上,这才极为清寒的笑了一声。
“方才朱千总说我这副尉不曾给你宋家少将军见礼便要将他困在北境军营之中,可是本将军进来之后,你们这一堆人却是不曾给本将军见礼,该不是以为本将军堂堂正三品的武将,还不够资格让你们这些个少将军手下见礼来着?还是说,你们这是胆敢质疑皇上钦定的校尉营副尉?”
慕流苏这一番掷地有声的冷笑声音落尾,整个营帐的人脸色越发白了一寸,见着慕流苏扫视过来的森凉目光,也是下意识的便退开一步,不敢直视慕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