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攻破蠕蠕的大营后不要急着离开,这时候是放牧的季节,等到傍晚,自有放牧的牧民回来,这时再守株待兔,必能抓住不少牧民和牛羊。
长孙翰对蠕蠕们很了解。
“若是有人跑,不必追赶。一路前往王庭的水源都会有我们的人把守,这些牧民只要不想渴死,最终都会向我们投降的。”
“夏将军,若蠕蠕向我们投降,我们如何处理?捆了等后面的人来接走吗?”贺穆兰忍不住发声,“还有老弱妇孺……”
长 孙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待发现是这个小将以后,眼中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大魏军功以首级计算,但此次攻破蠕蠕,旨在断其根本,削弱它的国力,所以陛下下了 命令,若有青壮男女,尽量掠回国内服役,那些老弱妇孺,你要想得军功,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应当没有人会说什么……”
“末将不是问军功的事情……”贺穆兰愣了愣,知道长孙翰误会了,但他似乎无意再多说的意思,贺穆兰也不好抓着他解释,便闭了嘴。
有了目标,各路将军回去后便召来了副将和部将,将西路主帅的命令传达下去;副将和部将再召集裨将和百夫长,继续传达。
这样一级级传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了三天之后也许有场大战,各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飞也似的过去才行。
另一边,黑山大营精心培养的斥候们正躲在草丛里、石头后,甚至有的不需要躲避,只要穿着和蠕蠕一样破烂陈旧的衣衫坐在那里,便能毫无危险的刺探到他们的消息。
蠕蠕们根本没想过魏人会打过来,即使魏人是鲜卑人建立的国家,而鲜卑人也是草原上的民族。
但鲜卑人离开草原太久了,他们用坚固的石头和木头垒砌了房子,让自己住在石头和木头里,他们学习南方人的说话、礼仪,渐渐在抛弃草原人的血统,成为“更文明”的人。
在蠕蠕们看来,柔然根本没有让大魏好抢夺的东西。
牛羊?牛羊他们也有。
土地?这片土地上除了草什么也长不出来。
尊严?如今被打的节节败退的,正是他们柔然。
正如一个穷到家的乞丐不担心会有富翁光顾他的破屋一样,蠕蠕们安然的放牧、嬉戏,毫无危险来临时的预感。
一个斥候坐在某个板车之后,带着可以掩住面貌的皮帽,数着蠕蠕们用兽皮和羊毡搭起来的帐篷有多少顶。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处营帐里有多少人,多少可以作战的壮丁。
这个斥候看见男人们在推车和帐篷旁削着箭杆和木矛的尖头,这种粗劣的武器以往冬日里经常能在南下的蠕蠕们手中看见。
‘如今用来打猎,等到了冬天,就要来打我们的兄弟们了。’斥候心想,‘蠕蠕人也就射箭厉害点,但那又怎样,他们连木头都找不到多少。真要打起来,也就投降的份儿……’
眼前的景象也不全是这样的,他也看到跳舞的姑娘,听到婴孩的哭闹,妇人打骂小孩然后追逐着跑过的身影。
不远处,羊羔和牛犊自由漫步,牛群在四处搜寻青草,羊肉的香味自营火处四溢开来,勾的斥候腹中犹如雷鸣。
‘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那斥候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的心肠在这样的气味中软了下去,让他的斗志不再坚定。
‘反正也打探的差不多了,赶快走吧。’
他佯装着闹肚子的样子,一溜烟的跑开了。
“咦,阿妈,那个阿伯为何不过来一起吃羊啊?”一个女孩在帮着母亲烤羊,见车后有个人跑了,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那妇人伸长脖子看了下,见那人捂着肚子往外跑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闹肚子没看过?越是闻着香,肚子越难过啊。”
“闹肚子”的斥候在离开这个部落前,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
裹着毛皮的小男孩骑着马四处乱跑,显然是刚刚学会骑马,旁边几个大人肆意的笑话他,让他更加气喘吁吁起来。
“跑吧,跑的远一点,最好不要回来了……”
那斥候跳上自己的马,低下头持缰而行。
因为这里很快就要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