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更加让人振奋,众夏兵千里奔驰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围住了敌国皇帝,对方却丝毫不惧,又来个漂亮的像是个女人的汉臣把他们的君主骂了一遍,说是骂,还没一句话是污蔑,弄的他们士气顿泄。
只是他们毕竟是夏人,亲戚朋友皆在夏地,在这场战争中多有死伤,无论自家的君主多残暴,家国之仇,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被赫连定一说,立刻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
“陛下……”
崔浩听不到赫连定说了什么,只能从他的神色中推测:“对方似乎有所忌惮,不能投降。但将士们都有迟疑之色,想来确实有所动摇,只是碍于主将的威严和手段,不敢提出异议。”
“无非就是家小都被控制,不敢反抗罢了。”
拓跋焘曾听说他攻夏时,夏国许多防守城池的官员逃跑,后来赫连昌便去把许多官员将军的家小都带走了,所以到了后来,举城投降之事变得更少,到攻打统万城时,更是各路王将纷纷救援,想来便是如此。
他脸上不屑之色更重。
“这样的君主,就算统万不失,夏国尚存,以后哪里还会有臣将为他卖命?”
拓跋焘和赫连定的大军在阵前互骂,蠕蠕此番来的几员大将和上万人马却是不耐烦至极。
他们和夏国人做了盟约,两方合作生擒拓跋焘,夏国人要魏兵退出夏国,蠕蠕人却是想要趁机索要赎金,以牛羊马匹金银珠宝赎人。
两方都要活的拓跋焘,否则拓跋焘和他的大军一死,他们身在腹地,岂不是要被来勤王的魏军活活乱刀砍死报仇?
蠕蠕向来不懂什么士气、什么军心,君臣,他们是部落汗国,为了利益各大部族就联合在一起出去卖命,得了钱财分了顷刻就散,如今见拓跋焘就在阵前,犹如见到巨大的财宝堆立在那里,哪里耐烦赫连定又是骂战、又是劝降?立刻大声鼓噪,准备作战。
拓跋焘见蠕蠕已经不耐烦了,赫连定也是存了死战之志,顿时胸中傲气万千——连蠕蠕都不怕死了,他乃大魏之君,岂能退后?
敌阵中鼓声擂起,魏营中鼓乐也响,对方数万骑兵喊声震天动地冲杀过来,魏军中数万羽箭同时射了出去,敌军前锋纷纷倒地。但敌军人数众多,前赴后继蜂拥而至,拓跋焘拔出长刀,命令宿卫军上马,准备苦战!
此时崔浩知道自己在前面也是多余,他心中知道敌人都明白自己此行若不成功九死一生,就抓住了这个弱点不放,找了一群会说匈奴话的人来,站在阵前弓矢不及的地方,放声开始高喊。
此地有许多鸿胪寺官员,负责接待的便是外族使臣,会说蠕蠕和夏国所用匈奴话的人一抓一大把,这些人听了崔浩的指示,立刻鼓足力气,放声大喊了起来:
“现在投降,赏赐夏国土地,家小也可免罪!”
“蠕蠕们听了,杀一个夏人给一头牛!杀两个夏人给一斤金子!若是杀十个夏人,让你们在敕勒川放牧,赐你们牛羊成群!”
“夏国已经败了,你们还是速速逃走,免得客死异乡!”
“上将想要功劳,派小兵去送死,是何道理?不如放下武器投入我军阵中,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两军在这空旷的平原上征战,霎时间羽箭长矛在天空中飞来舞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有两支蠕蠕人被围住眼见就要被刺死当场,听到崔浩等文臣的呼唤,立刻丢下兵刃,下马投降。
拓跋仁是员智将,并不趁此杀了这些蠕蠕,而是令人将他们的战马刺死,将他们赶到一边,准备叫人绑走,结果赫连定居然不顾那是盟友,派手下弓箭手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跑到阵前,一阵乱射把这些投降的蠕蠕给射死了。
蠕蠕人和蠕蠕的将军们顿时对赫连定又气又骂,他们阵前反复投降已经成了常事,蠕蠕人均寿命短,塞外生存不易,每个人口都十分宝贵,即使叛了也不会被人羞耻。可是赫连定却知道这时候只要有蠕蠕再来这套,很快夏人也会照学,那就真的糟糕透顶了。
崔浩之计原本已经奏效,无奈赫连定果然不负他“夏国柱石”的称号,不但看破了他的计策,还立刻冒着得罪蠕蠕人的危险,将隐患直接消灭,令得一些准备投降的伤兵和蠕蠕人都不敢再试。
“只希望夏国能早日被灭,这赫连定若是为我所用,必是可以建功立业、镇守一方的大帅之才。”
拓跋焘如今已经被重重围困,居然还能想些这样的东西,若是赫连定知道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拓跋焘提着长刀在阵前指挥作战,却发现没有蠕蠕和夏国人将弓箭射向他的方向,他是越到危机越是冷静的性格,只是略略一想,便知道了是何缘故。
“想要活捉我?”拓跋焘冷哼一声,提刀对着三军将士大喊:“吾必死战到底,众将士不用在意我的性命!”
众人正为了保卫拓跋焘的安全誓死拼杀,猛听得大可汗突然说起不用在意他的性命,顿时无论敌我,皆为大惊。
拓跋焘知道对方要活捉他,反倒准备利用别人投鼠忌器之心,想要身先士卒,带着身边最精锐的武士冲杀。
他横刀立马,振臂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