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铭直接问道。
刚才卢魁的暗示已经很明显,朱一铭不可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凭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想到什么自然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需要藏着掖着。
卢魁听后,想了一下道:“我这也只是一个猜想,否则的话,有些事情解释不通。比如说那个姓孙的市长居然敢直接无视浩康他们那组的督查,他猛地把那个好多年的档案拿过去,他这样做,似乎想要告诉我们一点什么。”
“卢叔,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意让申强又去了趟沽源市。”
朱一铭说道,“我给他的任务就是打探清楚那些废渣究竟是谁让搞掉的,毕竟那事做起来不容易,认真去打听的话,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行,这事就照你安排的去办,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开口,我来帮着搞定。”
卢魁说道,“这事就先说到这儿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说。”
朱一铭本以为卢魁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想不到对方还有其他事情要说,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卢魁轻抿了一口茶以后,看着朱一铭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关于我们和马家的事情,现在看来,情况远比我们当初预想的要复杂。对方在好长时间之前,就针对淮江省布局了,现在老爷子一走,这些东西就全都浮出水面了。他们极有可能借助这次换届的机会,拿下一个重量级的位置,现在高层基本已经默许了,再想改变,已无可能。”
朱一铭听了这话以后,心里一怔,他想不到马家竟然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那对他们来说,下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会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他虽不见得害怕,但要说一点压力也没有的话,也不可能。
“当然,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卢魁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往前走一步,志浩由于调整的时间不长,所以这次不会有什么变化,至于你……”
卢魁说到这儿以后,故意停下了话头,看了朱一铭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心里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对方的年龄虽然不大,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以后,性格还是比较沉稳的,完全可以让人放心。
朱一铭表面上虽然并无任何变化,心里却禁不住一动,对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次他可能要动一动了。
意识到这点以后,朱一铭猛地想起在得知卢老爷子不行的时候,岳父曾经让岳母带话给他,这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当时他怎么想都不得其解,现在看来,当时岳父有可能指的就是这一茬。
想到这以后,朱一铭顿时有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看来在官场上,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以后,一定要多加强这方面的学习,这可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忽略不得。
卢魁略作停顿以后,继续说道:“我那天和你岳父商量了一下,是时候让你下去历练一番,年青人老待在部委办局里面容易失掉锐气,另外下面也容易出成绩,相对而言,提升的空间更大一点。你自己是个什么意见?”
朱一铭听了卢魁的问话以后,连忙答道:“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只是不知具体是去哪儿,我也好提前做一个准备。”
“现在谈这个还有点为时过早,等你们督查回来以后再说吧,至于说具体的位置还需要再看。我们初步的想法是在政府这边任个副职,毕竟你还年青,这个位置是很能锻炼人的。”
卢魁缓缓地说道。
朱一铭听说是副市长,心里还是听满意的,他现在这种情况,先迈入副厅的行列再说。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挺喜欢副市长这个位置的,虽然不是常委,但确实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这符合他的追求和向往。
略作思考以后,朱一铭对卢魁说道:“卢叔,我这没有任何问题,您看着办吧,如果有困难的话,干其他的也无所谓。”
“呵呵,行,我知道了。”
卢魁面带微笑说道,“你放心,这点小事不会有问题了,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卢家还是那个卢家,绝不是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未来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卢魁说这话有为朱一铭打气的意思,毕竟现在的情况和前段时间比起来有了不小的变化,朱一铭又是个年青人,为防止他头脑里产生什么想法,所以卢魁不失时机地鼓励一下对方。
朱一铭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好意,连忙说道:“谢谢卢叔,我这没有问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朱一铭便告辞了,他看得出来卢魁非常劳累。前段时间,在燕京估计一下子都没有闲下来,今天又经过飞机的颠簸,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累才怪呢。
看着朱一铭离开以后紧闭的房门,卢魁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好苗子,他一定要把对方带上道。刚才他说的那些是经过再三考虑才说出来的,把朱一铭放下去固然有他说的那些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没有对对方说。
马家这次为了进入淮江可以说是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换届之后,对方将占据老二或者老三的位置,最终的结果,有一部分取决于淮江省现任省委副书记韩继尧努力的程度。
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这对卢家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卢魁甚至倒希望马家那边拿下省长的位置,那样一来的话,和他的位置就没有太多交接了,反而有利于开展工作。这时候不太适合和对方面对面地起冲突,那边是有备而来,他们这是仓促应战,结果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样,此后的一段时间,应天一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卢魁倒是不担心那边能把自己怎么样,朱一铭在这的话,那可就说不定了,所以他决定在这之前,就把对方放下去。这样既有利于他的成长,又可以避开争斗,一举两得。
顾忌到对方的面子,他只和对方说了前一点,后一点并没有说出来。谁都曾经年青过,年青虽然充满活力,但也和冲动相伴,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朱一铭上车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省招,而是坐在车上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前面不远处明亮的路灯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辆,他的头脑里思绪万千。照刚才卢魁的说法,这次督查工作结束以后,他应该就会下去了。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但他也暗暗下定决心,在这之前一定要把邹广亮那货给搞定。否则的话,对方极有可能和那什么马家扯到一起去,到时候要动他的就更困难了。让他继续干下去的话,卢叔就算当上了组织部的老大,工作起来也不会那么顺手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以后,朱一铭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卢魁对他说的话,感慨颇多。对方对他的关心、照顾溢于言表,意识到这点以后,他愈发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对方把邹广亮这个绊脚石给搬掉。
这个夜晚,很多人夜不能寐,邹广亮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刚才在王梅身上的那番发泄很是爽快,但当他想起眼前面临的局面以后,不禁又忧心忡忡起来。
第824章 如此连襟
第二天一早,朱一铭就和申强进行了联系。对方报告了一个让他非常兴奋的消息,申强说,他现在虽然仍无法确定化肥厂的那个废渣是谁让搞掉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沽源市政府这边的人。
这个消息他是从沽源市府办一个科长那得来了,这位科长五十大几了,所以说起话来没什么顾虑。三两酒以后,在申强的耐心引导下,对方把他知道的消息基本和盘托出。他甚至说道,孙市长根本就不怕督察组的人拿化肥厂做文章,那样的话,最先倒霉的将会另有其人。
申强连忙问什么原因,对方可能意识到这事关系重大,所以并不愿意说出来。申强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对方还是守口如瓶,最后实在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他才稍稍透了点口风,说这事通到省委组织部里面的人。如果真要出事的话,不用沽源市这边的人出手,那边就会有人将其搞定的。
为了防止申强不信,他特意强调,现在的情况就是印证了他的这个观点,督察组的人准备在化肥厂的事情上面做文章,沽源市这边不理不睬,现在不也听不见任何相关的消息了。
朱一铭听到这以后,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想了一下,对申强说道:“这事办得不错,你先回省里吧,老是请假容易让人关注,再说照目前的情况,暂时应该很难再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申强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朱一铭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就是不想邹广亮有所察觉,另外他让申强过段时间再过去也是有目的的,到那时候化肥厂的相关人等也放松了警惕,再想打听什么消息的话,就容易了。虽然这事比较急,但朱一铭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现在只能是徐徐图之。
当天晚上,朱一铭又赶回了徐城市。
这事到目前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朱一铭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四月下旬的时候,他让申强又悄悄去了一次沽源市。这次过去以后,申强的收获很大,不光搞清楚了那废渣是化肥厂厂长张大财让人处理的,而且他还打听到了张大财和邹广亮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两人之间竟然是连襟,至于说究竟是怎么个连襟法,说起来让人觉得很是好笑。
当年邹广亮在沽源市桃缘县做一把手的时候,和张大财的老婆搞上了,并把她提拔为工业局的副局长。后来不知怎么着这事被张大财发现了,这货愣是没有伸张,而是在某个夜晚把两人堵在了床上,后来他便成了化肥厂的厂长。在这之前,他只是机械厂的普通员工。
听申强说完这事以后,朱一铭立即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家化肥厂其实并不是沽源市下属的企业,而是桃缘县的?”
“处长,是的,他的招牌虽然挂的是沽源市化肥厂,实则它是桃缘县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