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铭低声说道,满脸的惊异之色。
“你说的是谁?你认识这个戴着小黑眼镜的家伙?”
齐云在一边问道。
朱一铭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以前的同事,后来去了徐城市,想不到他也来参加培训了。”
朱一铭边说,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一米七三、七四左右的身高,小脑袋,架着一副黑边框眼镜,也算是眉清目秀,这不正是他的老熟人,准确地说是老冤家——林之泉吗?
迄今为止,朱一铭在仕途最大的危机——开除,可就是拜他所赐,所以虽然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了,但朱一铭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他可是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因为当初的那事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简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前两年,朱一铭非常关注林之泉的相关消息,后来渐渐也就淡了,没有刻意去留心。想不到山水有相逢,今天竟然在培训班再次得见,由此可见,这几年林之泉也混得不错,否则不会进这个班。
朱一铭隐约记得对方比他大个两、三岁,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正处,最起码也是副处了。他可是一直和朱一铭一样都在地方干,担任的都是实职,不管是正处、副处,可都不是有名无实的虚职。
林之泉当时从恒阳去泯州的时候,就是他岳父出手帮他搞的,朱一铭后来才知道他岳父当时竟然是省建设厅的厅长。后来听说他岳父又提拔了,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朱一铭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就是厅级干部了,现在更是了不得了。
朱一铭眼前看到的一幕,再联系林之泉岳父的背景,有点明白这个党校常务副校长唐浩成为什么会这么巴结他了。
唐浩成把林之泉叫到一边说了两句,然后就见林之泉飞快地跑出了礼堂的大门。朱一铭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唐浩成的身,希望从中能看出点端倪来,然而遗憾的是,他的表现非常正常。
不一会功夫,林之泉又重新跑进了会场,朱一铭看见他交给唐浩成一分类似于文件的东西,然后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看到这以后,他有点明白了,刚才唐浩成显然是让林之泉帮他去取什么东西的。
这一幕看去再正常不过了,校长的东西忘记带了,让学员过去取一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这件事情本身虽然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发生,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首先,唐浩成要取东西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让学员去呢,那个叫王刚的老师刚才就站在他的身边,他应该非常乐意为校长效劳;其次,林之泉的位置并不在最后,也不在旁边,就算要让学员去去东西的话,怎么叫,也不应该叫到他;最后,林之泉怎么会如此之快地拿到唐浩成所要的东西,在座的学员当中可能百分之九十以的,都不知道党校的校长室到底在哪幢楼,更别说去那取东西了。
这样一想,我们就不难得出结论,唐浩成让林之泉帮他去取东西是故意的。这么做的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了让林之泉在所有学员、老师的面前亮一亮相,也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这个学员和我唐浩成是有关系的,下面,你们该怎么做,心里应该有数了!
朱一铭很奇怪唐浩成为什么如此力挺林之泉,按说就算他的岳父官职不低,唐浩成也不至于做得如此明显呀?唐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他可能有求于林之泉,准确地说是有求于林之泉的岳父。这样想来,所有的异常表现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朱一铭此时发现他心里有一个非常迫切的想法,想要知道林之泉的岳父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决定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升迁。这听去似乎有点玄乎,但联系他的岳父好几年前就是正厅了,后来又往升了,此时自然应该是副部级了,放眼整个淮江省,到整个级别的屈指可数。
要想对一个副厅级干部的提拔、任用有发言权,那只能是省委领导了,可朱一铭把所有的省委领导一一在头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都找不到和林之泉有什么关系的人。至于说组织部的,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在唐浩成任用的问题,能够说得话的,除了崔楷文之外,应该就还只有卢魁了,这两人同样应该和林之泉也扯不任何关系。
朱一铭冥思苦想了好一阵,仍是不得要领,当他习惯性地去摸衣袋里面香烟的时候,齐云低声说道:“你干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想抽烟。”
朱一铭经他这一提醒,睁眼往四周看了看,果然不见一丝烟雾,看来大家都很自觉,知道这个场合特殊,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朱一铭见状,笑着对齐云说:“谢谢齐哥提醒,刚才在想事情,一下子没有注意。”
“你好像很关心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子,看去他和唐浩成应该有点关系。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一会等典礼结束以后,可以向曹仁打听一下,他是徐城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应该很清楚那家伙的情况。”
齐云说道。他显然已经看出了朱一铭对这家伙不感冒,所以才特意提醒了一句。
朱一铭听了这话以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心里却暗自提醒道,还是定力不够呀,遇到一点情况,就怒形于色,以致于齐云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了,以后可一定要注意,这可是从政为官的基本功之一,看来还得多加修炼。
说话间,只见台一阵忙乱,显然是领导们过来了,两人连忙停止了交流,向前望去。一行人当中,走在最前面的是韩继尧,可能由于和韩韵有接触的原因,朱一铭觉得他比较亲近。在他后面的是组织部长崔楷文,紧接着是省委副秘长高海,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卢魁等人。
学员们见到领导进场了,一个劲的鼓掌,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是用再大的力气,人家领导也不可能记住你,但是面子的事情该做,还得做的,要不然显得你都另类,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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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年龄轻,级别低
等领导们就坐以后,唐浩成也在那个写着主持人的位置面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了他的主持工作。
这样的会议,模式都是一样的,说是开班典礼,不如说是领导讲话更恰当一点。领导们也不容易,事情只有一件,淮江省1999年度正处级培训班开班,他们却要从不同的角度进行阐述,并且还不能抢了别人的话,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虽说他们的稿子都是党校的人提前准备好了,再由他们的专职秘进行审核,但谁也不能保证,领导就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讲。
今天的韩继尧就是如此,开始还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按部就班地来,谁知到了后面,就渐渐偏了,还好偏得不是太多,至少没有涉及其他人讲话的内容。
韩继尧把手的稿子桌子往前一推,对着话筒说道:“前段时间,我在和一些同志讨论各市报来参加本次培训班的人选的时候,就有人提出本期的培训班当中,有个别同志的年龄太轻,级别太低,不太适合参加这个班。我当时就说了,年龄轻怎么了,人家好在也有二十八、九岁了,并且在地方干出了不错的成绩,这样的同志完全符合我们后备干部的条件,为什么就不能参加这个培训班呢?至于说级别问题,规定是死的,但我们人是活的呀,不能让死的规定把我们这些人大活人给局限住了嘛,你们说是?”
韩继尧说到这以后,故意停下了话头,崔楷文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学员们更是卖命拍巴掌。
等大家的掌声平息了以后,韩继尧继续说道:“想想我们的革命先辈,那时候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许多人可才二十出头呀,甚至还有不少才十八、九岁,他们不一样把事业干得红红火火嘛?当然有人会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确实这点不可否认,但是我觉得不管到什么时代,我都应该有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气魄和胆识,何况今天在座参加培训班的学员,哪一个不是经过我们省直单位和地方政府精挑细选的人才,我们对他们应该有足够的信心嘛!”
说到这以后,礼堂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这次可都是学员们自发的,没有任何人引导,并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掌声都要更为热烈。
崔楷文看着台下不少的摄像机,心里明白,韩继尧这话是说给有些人听的,这些人虽然不在现场,但是也许这开班仪式还没有结束,他们就能得到消息了。这个名单是他和韩继尧最终敲定的,在记会讨论的时候,却有了不同的声音,但最终因为省委记陈.元奎的力挺,这个方案才得以通过。
一个处级干部培训班的人选本不需要到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但有人就是想听,并且提出了质疑。这么做的目的很显然,名单只是幌子,有人是想借此搞事。
韩继尧讲完话以后,接下来其他领导一一发言,听得下面的学员们昏昏欲睡,但是又不得不强大精神。几架摄像机对着他们呢,要是一不小心被拍摄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一铭早晨由于着急了,现在感觉到尿急,挨了一会以后,实在憋不住了,于是就站起身来,猫着腰,往外面走去。出了门以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刚准备点一支烟,放松一下,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快步往厕所走去。当他再回头的时候,看见谈昕正站在礼堂的门口。朱一铭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这等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呢。党校的人都坐在后面,她对朱一铭的行动应该是清楚的,提前在这守株待兔完全有可能。
朱一铭连忙迎去,笑着说:“谈主任,真是不好意思,这会议的时间突然提前了,我从家里过来的时候,迟了一点,没有来得及去找你,等这个开班仪式一结束,我立即和你去处理那件事情。”
朱一铭的态度很诚恳,因为两人昨天在电话里面已经说好了,而他今天早晨却失约了,所以此时,理应赔礼道歉。
谈昕听了朱一铭的话后,笑着说道:“朱市长,这事你不要着急,我们再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让你住得好好的,再从那里面搬出来,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合适。这样,我去协调一下看看,你别急。”
说完,莞尔一笑,也往厕所方向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昨晚还着急得像个什么似的,今天却一个劲地让我别着急,真是见鬼了,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朱一铭心里暗自想道。他边往礼堂里面走去,边笑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人家也是尿急,哪儿是在这等你的。
朱一铭重新回到位置以后,没多大功夫,会议就结束了。等领导们退场以后,唐浩成又强调了两句,主要是关于今后的学习安排,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大家来党校学习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身多镀层金,谁也没有指望能在这真的学到点什么。唐浩成又说了七、八点以后,才宣布散会,学员们才纷纷退了出来。
到了外面以后,相熟的人连忙聚在一起抽烟,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老烟枪,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摸着香烟呢,这难受劲别提了。朱一铭、齐云、曹仁、管方晋、蒋长河五人聚在一起,边抽烟边吹牛。
管方晋笑着对朱一铭说道:“一铭小兄弟,现在可是大人物了呀,刚才韩记在会就差点名表扬了。”
“管哥,你可别那我开涮,我怎么没有听到韩记的点名表扬?我刚才可没有开小差呀。”
朱一铭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老弟,你要不就是走神了,要是就是故意在这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