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哦,我绝对不会的。”杨兴宝见娘亲继续绣花,看了一会杨天河,觉得无趣,又拿起笔,板着小脸,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娘亲说他现在比之前写的好了太多了,小宝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对比一下,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跟娘亲一样,写出一首漂亮的字来。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杨天河回神过来,看着各做各的妻儿,用手抹了一下后脑勺,无声地笑了,之后,站在床边,开始测量床的长度和宽度,对了,也不知道砍竹子这样的事情他手指好了之后可不可以做?还有打水,洗衣服,每次看着司月在井边洗衣服,虽然其他的女人都会做这些,可杨天河总是会觉得心疼。

看来,等过些天要去一趟杨大夫家,若是杨大叔说可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就在杨天河想象床上已经铺上他亲手编织的凉席,一家三口睡在上面,越想越美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四弟,四弟妹,你们都在家呢?”李氏明知故问的声音刚刚响起,人已经跨步走进了房间,上一次只是匆匆一瞥,之后因为家里实在是忙碌就搁下了,但这并不大表她已经把事情给忘了。

如今看着司月摆在明亮处的绣图,再看着已经要完成的绣品,朵朵梅花红的似火,栩栩如生,仅仅只是一杆梅花,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美也是最独特的梅花。

司月抬头看了一眼李氏,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淡淡地说道:“二嫂,坐。”

李氏也没有客气,在空着的长凳上坐下,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比起司月这一手,她的那些之前令她自傲的绣品简直是不堪入目,正想开口,司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当家的,给二嫂倒杯水。”

“好。”杨天河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推到李氏面前,“二弟妹,喝水。”

李氏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这四弟妹虽然厉害了些,可到底也不是河东狮吼,她是怎么样将四弟管教成现在这样的,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瞧瞧四弟半点抱怨之色也没有,之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四弟的性子竟然这么的软?都不像个男人了。

“小宝。”司月可不管李氏的想法,叫着杨兴宝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思。

杨兴宝悄悄地看了一眼司月,正好对上司月不满的眼神,瞥了瞥嘴,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转过头对着李氏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二婶,好。”脆生生地叫道。

小宝的行为不仅吓到了李氏,也让杨天河心里一惊。

李氏看着站在她面前对着她问好的杨兴宝,她们已经习惯性地忽视这个孩子,可此时,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很讨人欢喜,原本蜡黄的小脸变得白皙,脸上长出了不少的肉,跟之前枯瘦如柴的小模样实在是有差别太大了。

再看着他脸上全是笑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这还是那个性子孤僻沉默的小宝吗?此时,李氏丝毫不怀疑,再过不久,小宝就会被养成跟司月一样,有着健康的身体,胖乎乎红润的脸蛋。

“小宝,乖。”李氏笑着回答,最让她惊讶的是,小宝的懂礼,看着他身后的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叠放着三本新书,其中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她儿子兴隆是在村学里读书的,所以,对于这些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这里面无论是哪一样都比兴隆用的要好得多。

“二婶,你慢坐,我失陪了。”杨兴宝恭敬有礼地说道。

看着这样的杨兴宝,杨天河觉得惊悚至极,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小宝对家里的人看法,虽然还说不上视为仇人,却也觉得不可能会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如今看着小宝恭敬标准的动作,待客有礼举止有度,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难不成司月的教导已经成功了?杨天河绝对不会认为现在对着二嫂笑眯眯的小宝是真的喜欢二嫂,虽然他觉得心口不一不好,可此时已经有些呆傻凌乱的杨天河又想,小宝这样不好?难不成你要小宝看见二嫂的时候就气呼呼地叫他坏人?这样好像更不好?

好吧,杨天河承认,他自己都已经陷入迷茫之中了。

杨天河的想法没人理会,杨兴宝见李氏点头,便再一次回到原来的位置,侧头看着司月。

对于杨兴宝的表现,司月毫不犹豫地向他隐晦地竖起大拇指,而得到娘亲认可的杨兴宝心里欢喜得很,之前心里的那一丝不愿消失无踪。

两母子无声的交流杨天河看在眼里,为他们母子感情这么好而高兴,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抛开,转身就开始继续用手测量床。

司月继续绣花,杨兴宝接着习字,等李氏从她的意识中回神过来时,这一家人口已经完全把她这个人给遗忘了,看着面前的一杯水,李氏压下心里的尴尬与不悦,再一次打量司月的动作,只是,对方的速度很快,坐在这边的她根本就看不清司月是如何下针的。

无果之后,看着这个房间,李氏自认是很爱干净的人,可比起这里,他们的房间就差多了,除了几样大家具之外,其他的几乎都被换掉了,干净透明的新帐子,一水蓝色的床单被套,别说司月和小宝身上穿的是细棉布,就是杨天河的衣服,似乎也不是之前的那些。

看到这些,再看着三人各做各的事情,不知为何,李氏心里生出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之感。

时间慢慢地过去,等到杨天河量了两次床的宽度和长度,回头,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李氏,吓了一跳,“二嫂,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听杨天河粗枝大叶地直接将话给问了出来,司月眼里的笑意更甚,却半点没有抬头要解围的意思。

本来就这么被晾着的李氏心里就有些尴尬,如今被杨天河大咧咧地说出来,再配合着他惊讶十足一点都不作伪的神色,此时的李氏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李氏的模样,杨天河总算明白他是说错了话,“二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发觉自己越描越黑,杨天河帮着转移话题,“家里不忙吗?”

听着杨天河的话,司月忍笑,李氏虽然觉得难堪,倒是借坡下驴,“地里的地都种完了,这场雨下来,多少可以松一口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对了,四弟,你身子如何了?”

好吧,过了这么久,李氏总算想起问杨天河身体怎么样了。

杨天河一想,可不是,再忙就是接下来八月份收稻子了,虽然这期间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种菜,施肥等等,可到底没有收割下种时那么紧张。

“我还好。”至于他的身体,杨天河不想多说,“那二嫂,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李氏这么说着,眼睛适时地停留在司月的绣架上,“四弟妹这一手女红,我看着都惊艳不已,估计,就是城里专业的绣娘也比不上的。”

司月听着也不接话,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埋头苦干。

“哪里,二嫂你过奖了,她也就是随便绣绣的。”杨天河说着这话时,如果他的语气不那么自傲,脸上的笑容不那么灿烂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对于司月的冷淡反应,李氏心里有些恼怒,心想,或许是这个司月还记着之前她们打嫁妆主意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和杨天河说话,“四弟这也太谦虚了,如果这都是随便绣绣,那我以后岂不是不敢拿针。”

杨天河并不是真的傻,听着李氏的话围绕这司月的绣品,多少也猜到了她的来意,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在一边坐下,即使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也不愿再接李氏的话。

或许是经历了刚才的尴尬,李氏的脸皮越发的厚了起来,“四弟妹,你这花样,我看着很是新奇好看,可否给嫂子画一份。”

得,现在直接对着她说了,总不能还装作看不见吧,再说,小宝还在身边,她要以身作则,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司月抬起头来,笑容温和的模样让杨天河再一次觉得惊悚,想到小宝以后得到司月的真传,心里哀嚎,这个家,以后他注定是最没地位的。

当然,杨天河现在是绝对不会承认,此时在这个家里他也是属于最没有地位的那一个。

“二嫂,不是我不愿意将这花样留一份给二嫂,只是,我和绣庄的掌柜的有过约定,不能将花样送人,”司月的温和态度让李氏一愣,她觉得这个四弟妹有些变了,不想最初那样的尖锐激烈,“我想二嫂也不希望我做一个无信之人吧?”

李氏能怎么回答,不过,心里到底不死心,“那这一副不行,四弟妹能否重新为二嫂想一个花样?”

“二嫂说笑了,这花样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若是二嫂不着急,”在绣架前的司月坐得很是端正,说话时认真地看着李氏,“我是定不会拒绝的,只是,时间恐怕要久一些,其实,二嫂若是急着要用的话,我们家不是有一个秀才郎在的吗?我想他画出来的花样一定会比我这个无知农妇的要好得多。”

李氏哪里不知道这是司月的推托之词,再一听司月最后的一句话,恨得牙痒痒的,谁不知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乡试就到了,现在整个家里的人为了配合老五的考试,就是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以免打扰到老五看书,这个时候她去找老五要花样,跟等于要她去送死并没有什么差别。

直到这个时候,李氏就知道今日定是没什么收获的,站起身来,“那就麻烦四弟妹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二嫂,慢走。”司月同样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二婶,慢走。”杨兴宝放下笔,跟司月是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这一次,李氏那一声“小宝,乖”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倒是离开的背影更加急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