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芬芬郁气加持磨牙愤懑了一下午, 他向来占便宜占惯了, 认为拿自己亲侄子点菜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笔写不出两个艾字, 有什么有理没有理的。
上次被艾奇的新夫郞吓唬的落荒而逃, 让他大扫颜面, 旁人的哄笑声戏虐声就好像赶不走的绿豆蝇子一样, 嗡嗡嗡的他在身边天旋地转,令他这两日都心烦气躁不得安生。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找回面子心里的别扭劲儿才能过去, 而且被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当众打了脸,这可是他从出生以来的头一次!正愁找不到借口训人呢,这可下好了,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连老天爷这回都站在他这边。
恨不得把门敲碎的了架势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梅画扔下水桶心里暗爽, 正愁有气没处撒呢, 正好跑来一个找虐的,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有人上赶着找打没有把人轰出去的道理。
艾美听到这大巴掌呼到门上的动静跑不出第二个人去, 眉头立即皱起来,这已经成了他的反射性动作, 下意识的看向梅画,却见人满面含笑的施施然走过来, 一点懊恼的样子也没有, 他连忙放下针线筐站起来,上前一步拉住他说,
“哥去开门,小画你在这坐着。”
梅画的笑容太灿烂了,反而给艾美的感觉不真实,他心里没底,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人再说。
“哥。”梅画反手抓住他,眼底流过精光,坏坏一笑,“哥,咱俩一起去,有什么可怕的,你放心吧,我习过武,一般人碰不到我。”
“可是……”艾美想说他叔么那人可不是男人,三言两语不合,痛痛快快打一顿就行了的,他泼皮耍赖欺生捏软的性子在村里可是排的上号的。
另外一点,这庄家户里的琐碎龌蹉粗俗之事可不是从小锦衣美食仆人随身的梅画所见过的,他这会儿只担心梅画这么金贵儿的人受了委屈。
只是……只是看着梅画充满自信又傲然蔑视的眼神,艾美最终抿了抿嘴唇,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了,罢了罢了,梅画是弟弟的夫郞,他们和二叔家无论如何也断不了关系,早晚都能遇上,反正他今儿在这儿,哪怕他撕了脸面,左右不会让小画吃亏就是了。
就连常华也收了嬉笑,忧心忡忡的看着大门口,大娃子跟着梅画后面出来的,绷着个小脸安静地站在常华边上。
气氛一度箭弩拔张,赤日炎炎温度高,围绕着几人身旁的空气却似从冰峰中吹来。
梅画到希望这个男人把门拍的更响一些,反正疼的人又不是自己,而且,正好可以招来其他的看热闹的人,还别说,今儿这场戏还真少不了观众的作用。
大门一开,梅花长身玉立,笑意盈盈,眼光波动,瞟了眼因砸门而额头流汗的人,他没有急着说话,抚了抚衣衫,觉得没有褶皱之处,才正视来人,好整以暇的问道,
“叔么么有何急事这般火急火燎的,这么热的天动了肝火可不得了,家里家外可都指着你一个人呢,有什么事慢慢儿说,这是你亲侄子家,不要客套才是。”
杨芬芬是乘兴而来,一肚子的闷气加热气,脸色自然不好,黑黄发暗,原想着先发制人从气势上压住,可结果呢,开门的人一丝迎战的念头都没有,反而知书达理未语先笑,这反倒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杨芬芬也是摸爬滚打一路横扫八方战果累累的人,他一点也不觉尴尬,非常自然的收回举着的手,拧了拧胖胖的身子,让衣服妥帖些。
他虽然说不上八面玲珑,但也称的上巧舌如簧,自然不会把一个未及笄的小孩放还在眼中,呼吸间,眼中的暴躁和怒意收回,脸色稍齐,转而被责怪之意所取代,让他笑却是笑不出来,
“你说你这孩子,大白天插什么门?要真有个要紧事什么的等你开门还不得把人急死啊!”
又仿佛刚看见艾美一样,表情一脸正义,出口不逊地曲解道,
“这是美子教的吧,要我说这个习惯可不好,门啊就应该大敞开,迎接八方来客,小画刚来,要和周边的邻居勤走动才是,就算你不主动,可人家要上你来串门呢?一看门关着,这不是拒人千里之外么!”
杨芬芬故意夸大其词,还装模作样的摊了摊手,然后又自持长辈的身份教训人,
“再说你也都嫁出去了,这老是往回跑是怎么回事?让旁人怎么说你?虽说是一个村子的,离的不远,可你毕竟是老周家的人了,既然嫁了人,做了夫郞,就应当行事作风像个大人样,知道么!我说你这些啊你别不爱听,我是你亲叔么,我不说谁说,要叫别人?人家还乐不得的看你笑话呢。”
噼里啪啦的训一大通,该说的想说的不留情面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气势上立马升了一大截,刘芬芬心里那个痛快啊,脸上的得意之色都真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