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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跟宜妃一起在千秋庭旁,瞧见弘晨弘晖跟个女孩儿一起放风筝,一问才知道是乌雅家的格格。”康熙瞥她一眼,哼道,“当初生了老十四之后,让你偷懒不肯再怀,如今看着人家的格格眼馋吧。”

excuse me?说得像怀孩子就跟复制粘贴似的,想按就能按吗?绣瑜嘴角抽搐。

九阿哥只封了个贝子,宜妃这两天正为这事上火,上蹿下跳地要找点事儿给她添堵。这不,估计以为她有意让侄女嫁进皇家,又不知嚼了什么舌头。

不过这也提醒了绣瑜,蓁蓁身负乌雅氏与董鄂氏血脉,她的婚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好在她今年不过九岁,等到晋安这次出征回来,以军功请旨免选,倒也容易。

她遂拿四福晋的身孕扯开了话题:“……弘晖都八岁了,老四家的这一胎怀得不容易,今年就免了往她房里添人吧。”

承德归来途中,胤禛夫妻俩共同为嫡长子之病彻夜担忧,又一同为弘晖大难不死喜极而泣,倒多了一层患难与共之情。如今八阿哥倒台,夺嫡之争暂缓,二人更是夙夜相伴,胜过新婚,这才有了意外之喜。

绣瑜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塞人过去?

“又免?老四都成亲王了,房里还是那么小猫三两只,你这个额娘是怎么当的?”康熙随口抱怨着。话虽然说得严厉,但是他日理万机,并没有闲功夫来过问儿子房里的事。绣瑜摆出一副皇帝赛高、虚心受教的模样,康熙虎着脸教训两句,最后还是由得她去了。

绣瑜又拿出儿孙的事来跟他慢慢唠嗑:“老四福晋这胎怀了三个月,就吐了三个月,真真愁死人;老十三家里那个又太能吃,一日能传六七回膳。前儿元宵节在臣妾宫里吃汤圆,十三十四两个爷们儿吃不过她一个女人,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这妯娌俩,要是能均一下胃口,就谢天谢地了。”

康大爷倚在引枕上一面闲闲地翻书,一面拿银签子吃她剥好的葡萄,时不时应以“嗯”“知道了”,算做回应。

绣瑜唠唠叨叨,再伸手去摸葡萄的时候,不知不觉果盘已然空了,抬头一瞧,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她不由扶额笑道:“当真是老了,嘴也变得碎起来,扰了皇上看书了。”

康熙亦是丢了书长叹:“这日子过得快哟!眼看老十四都能上战场了。”

绣瑜笑了一回,正色道:“说到十四,臣妾才真是该谢恩。这孩子……着实让您费心了。”

虽然说儿子也有他一半,但是大清毕竟不是“只生一个好,气死也得当个宝”的现代。更别提君主集权体制下,纵是以隋文帝唐太宗的英明神武,都杀过个把儿子。康·啥都缺就是不缺儿子·熙,能够对十四宽和忍让在先,悉心栽培在后,已然是为人父的慈爱大过了君王天威的结果。绣瑜现在想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暖,脸上带出笑意,心甘情愿地给大爷剥了一下午葡萄。

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莫过于一面敲打一面引导,像捏泥人儿似的把一个璞玉未琢的小儿子逐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就在于,教育完儿子后,孩子他娘满是崇拜地看着自己,顺带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康熙尤其吃这一套,矜持地微笑一回,突然起身握了她的手,精神百倍:“唠了一下午了,今天晚上不许说孩子们的事,御花园的绿梅开了,咱们瞧瞧去。”

绣瑜惊叹于他的好兴致,毅然舍命陪君子。

帝妃相约共渡二人时光,是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还是疏影暗花香,私语到天明?

真实的故事是,这个时候夜里的温度能冻死狗,绣瑜把大半张脸埋在白狐围脖中减少受风面积,冒着头顶窸窸窣窣往下落的积雪,等待皇帝给她折梅插瓶。舍命陪君子,真的差点就把小命冻没了。

康熙回头看见她的怂样,毫不掩饰地朗声大笑,到底还是传了暖轿,二人一同回乾清宫歇息。

谁料走到景和门的时候,却见右侧正对的甬道里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坛子,匆匆将其中的液体倾倒在墙角。

宫里为了防止有人下毒,一茶一水的处理都是有规定的,大半夜偷偷摸摸泼在墙角很容易引起符水、诅咒一类的误会。

梁九功喝道:“谁在那里,做什么?”立马有人拿了那太监来,压在暖轿前,拿着灯笼一照,梁九功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回道:“皇,皇上……是景仁宫良主子身边的人。”

才出了大阿哥埋小人儿陷害太子一事,康熙先入为主,也不问话就怒喝道:“把这奴才送到慎刑司审问,派老嬷嬷到景仁宫申斥良妃,问问她,景仁宫紧邻乾清宫,她往墙根底下泼的什么东西,可是怨恨于朕?”

怨恨皇帝?这话问出去,良妃就不用在后宫混下去了,直接搬冷宫里住得了。绣瑜心头一颤,忽然想起良妃决绝的眼神,心里若有所悟,赶紧拽拽他:“皇上息怒,臣妾瞧着,他手里拿的似乎是个药罐子。”

梁九功颇为诧异地打量她一眼,忙回道:“是啊皇上,里头还有药渣子。”

康熙脸上怒容略减:“摆驾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