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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

虽然是柔媚的女子声音,唱的也是名妓才子的风流艳事,却颇有几分人生际遇、家国兴衰的味道在里头。

胤祚渐渐听住了,听到“当年粉黛,何处笙箫”、“黄尘变,红日滚,一篇诗话易沉沦”等句,竟情不自禁拿扇子敲着窗户,轻声哼唱。

却突然听隔壁似乎有人推门而入,双方起了段争执,隐隐有女子啜泣尖叫的声音传来。胤祚就随口吩咐:“舒尔德去瞧瞧,见机行事小心分寸。”敢在裕亲王的地盘上闹事的人,十有八九都认得他,胤祚也不想生事。

那侍卫领命而去,等推门出去见了争执的双方,才知这底气从何而来,因为带头闯入那人不是旁人,恰好是裕亲王的独子保泰,他身后跟着一群穿金戴银的公子哥,都喝得微醺,也难以分辨谁是谁。

保泰跟胤祚极熟,见了舒尔德惊道:“六哥也……”

他说到一半就已经住了口,却还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胤祚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笑道:“二阿哥几时还多了个排行第六的哥哥?”

这声音很陌生,但敢对着保泰直呼二阿哥的人可不多,胤祚开始逐一回想。

舒尔德反应极快,当即笑道:“家主人是康亲王府的六阿哥,不知阁下是?”

那人回答道:“无名小卒而已,区区贱名入不得贵人的耳朵。”

他再次出声,跟着胤祚的侍卫突然低声道:“六爷,这是太子奶父凌普的外侄儿都九,今年才进京的。”

胤祚皱眉道:“你如何得知?“

那侍卫挠头讪笑道:”这孙子在京城里不显眼,在他老家陕西的青楼花坊里那可是有名的人物,奴才前些年跟阿玛放过陕西粮道的外任,故而识得他,去岁又在京师碰面,可不记住了吗?“

胤祚顿时摸着下巴沉思。都九不过是下九流的人物,请客请到天福楼来了?只怕是奉命行事,凌普会不会也在里头?四哥还在毓庆宫没回来呢,他顿时有些后悔放舒尔德出去。

那边舒尔德佯怒道:”阁下不愿以实情相告,也就罢了。这位是裕亲王的独子保泰阿哥,在下奉劝阁下掂量掂量,且收敛些吧。“

好在保泰别的不行,脾气还不错,即便是对方身份远低于他,也讲道理地道歉:“我只是听这位姑娘唱得好曲子,知音难觅,一时起了结交之心罢了。阁下既然不愿,就当我没来过。”

都九亦拱手道:“在下也多有不是,得罪两位爷了,这歌女本是我府上豢养,二阿哥若喜欢,改日我便送到府上。”

歌姬多数也是人家的妾侍,保泰尚且知道礼义廉耻,赶紧推辞,三方就此辞别各自回房。谁料保泰身后那群醉醺醺的人中,突然有人笑着跟身边的人咬耳朵:“哈哈哈,康亲王家的六阿哥,堂堂皇子竟然,嗝……”

偏偏他喝醉了酒,没控制好音量。保泰身子一僵,都九顿时驻足。

胤祚登时气笑了,示意侍卫踹门出去。

众人有认得他的,也有不认得他的,但见有带刀侍卫在旁,便知遇上真佛了,忙参差不齐跪了一地。

胤祚把架子摆得足足的,随意一瞥都九和他身后那两人,都是寻常绸缎衣裳,矮个子,瞧不出身份来。他装作不认得都九的样子,只对着保泰骂道:“你又胡闹,自己家的产业倒先闹起来了,皇伯父知道了准又有一场气生。”

保泰委屈地低头:“我已经跟这位仁兄握手言和了。”

“狡辩,还不滚回王府去?”胤祚喝道,又转向一时意气扒了他马甲、此刻正后悔得垂头耸脑的乌拉那拉家次子,冷笑道,“你是四嫂的弟弟富昌是吧?论起来都是亲戚,不知爷怎么得罪你了,待会四哥也要过来,不如一起在他面前分辨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