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如春日里的阳光一样,嘴角弯弯,双眼如黑曜闪烁着清浅的光泽,对凤时锦说道:“我身为皇子,本不该和你一起瞎闹,眼下却随你一起爬了墙头。你坐稳,并非我贪耍,只是怕你一会儿不小心掉下去了。”
凤时锦是个黄毛丫头,身子瘦瘦小小的,手里拿着一支槐枝,上面花开点点,在苏顾言眼前拂来拂去。
苏顾言伸手够着头顶的树枝,从上面摘下一朵洁白而饱满的槐花,看着摇头晃脑的凤时锦无奈笑道:“你能不能安分一小会儿不要动?”
凤时锦吐了吐舌头,乖顺地坐好。她本也不是这样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侯府里的时候沉寂得似一个大人,从来不苟言笑,只沉默地受嫡室姐弟的嘲讽欺辱,努力地保护好自己柔弱的母亲和阿姐。只有在苏顾言的面前,她始才有了一些天真烂漫,好动得片刻都停不下来。
眼下凤时锦乖乖坐着,苏顾言比她高出许多,她身子弱小只能有苏顾言的肩膀那么高。苏顾言抬了抬手,白衣袖摆从凤时锦的耳际垂落,微微盈着风,凤时锦好似还能听见他袖子里春风的声音。
那修长白皙的手,似有魔法一样,捻了一朵槐花轻轻在凤时锦的鬓发里别上。她那瓤黄而柔软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似幼兽的毛发一样,惹人怜爱。
苏顾言垂眼看了她半晌,低低笑说:“我的姑娘眸若点墨肤欺霜雪,要这般才好看。”她虽然瘦小,但从小传承了她的母亲,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凤时锦满心欢喜,噘嘴回道:“顾言哥哥,你何时会说这样的话哄女孩子高兴的,你在哪里学坏的?”
苏顾言有些尴尬道:“哪里有学坏,只不过是在书上偶然看到过几句,觉得尤其应景罢了。”
“你看的书不都是四书五经什么的吗,书里怎会有这样的句子?”
“咳,偶尔也看看别的书。”
“艳书是不是?”
“……‘艳书’这个词你从哪里学来的?”
那时荣国侯有一双孪生的庶出姊妹,鲜有人知,众所周知的是荣国侯有一位富贵漂亮的千金大小姐和一位粉雕玉琢的世子爷,荣国侯都是极为宠爱的。但却少有人提起侯府里的孪生姐妹。
苏顾言只知道个大概。他那时没见过凤时锦的阿姐长何模样,但是他想既然是孪生姐妹,应是长相差不多的,但具体又有着很大的差别。听凤时锦提起她和阿姐凤时宁长得一模一样、外人根本很难分辨得出来时,苏顾言只对她笑着说:“在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只要细心去观察就会发现有千差万别。”凤时锦张了张口还想说下一句,苏顾言却似料到她想要说什么,又道,“你大概又想问,要是你和你阿姐一同出现在我面前,我能不能认出你来。既然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我又为什么认不出你来呢?”
凤时锦仰着头冲他傻笑。春风垂落了槐花,从身边簌簌地落,有的落在了苏顾言的白衣上,有的落在了他的墨发间,均是极为好看的。
她一直坚信,苏顾言总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的。可这样的坚信,又毫无根据可言,大抵是小时候苏顾言说什么她便会信什么。她像所有英雄救美的故事里一样,听起来很荒唐,只因苏顾言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从此便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曾感到庆幸,幸好苏顾言也如自己喜欢他的那般喜欢自己,他的温柔、他对自己的照顾和爱护,一切都是再完美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