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1 / 2)

窄红 折一枚针 2340 字 25天前

“不用, ”宝绽穿鞋拿钥匙,“我都叫小郝了。”

匡正起来穿外套:“让他回去。”

他总是这样,没有多余的话,你需要,我就在。

他开的panamera, 宝绽坐副驾驶, 和以前一样。车子发动, 红尾灯唰地亮起, 轰一声从别墅区开出去,夜晚的路又黑又长, 他们却那么熟悉。

“好久没给你开车了。”匡正说。

是啊,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司机, “原来一上车你就把西装外套脱给我,”宝绽怀念那些日子,“总有股好闻的橘子味。”

匡正单手把着方向盘:“现在你的西装比我都多了。”

所有这些好东西, 西装、快乐、自信, 都是匡正给的,宝绽解开安全带,贴过去,吧唧,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匡正有点受宠若惊,挑着眉:“心情这么好?”

“好,”宝绽不掩饰,“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匡正伸出手,攥住他:“不难受了?”

“没什么可难受的,”宝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网上骂我骂得再凶,也是不相干的人,我身边真正重要的,你、师哥、小侬,”甚至打过一架的鲁哥,“你们都无条件相信我,我不珍惜你们,却去在意那成千上万个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

“宝老板,”匡正一副打趣的口吻,短促地按了声喇叭,“长大了。”

“师哥都长大了,”宝绽苦笑,“我哪能还缩在你翅膀底下。”

匡正承认,时阔亭这事处理得很像样:“那是小侬调教的好。”

“哥,”宝绽轻声说,“谢谢你。”

在书房那几个小时,他什么都想明白了,匡正是不赞成他替文咎也挡血的,也不赞成他咬着牙死不“认错”,他只是没有说。

他在体谅自己的情绪,而自己呢,习惯了被包容、被迁就,这一次,别说是为了如意洲,就是为匡正,宝绽也会妥协,向娱乐圈的规则妥协,向这个冷酷又强大的网络妥协。

到戏楼时十点钟刚过,一下车,匡正接了个电话,是很久没联系的房成城,他摆了摆手,让宝绽先进去。

深夜的戏楼静谧、古旧,戏唱久了,无人时仿佛也能听到戏腔,随处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灵魂。宝绽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了看一眼自己的起点,看一眼他和时阔亭要用毕生来守护的东西。

走进剧场,黑暗中一排排无人的座椅,他在中间一排正中的位子坐下,台上亮着两盏小灯,光影朦胧,似真似幻。

可比起娱乐圈的浮华,比起那些吃人的虚名,这才是真实。

他在台上流过的汗是真的,肩膀上振起的风是真的,雷鸣般的掌声是真的,说到底,唱戏的折也要折在台上,不能稀里糊涂倒毙在别处。

他打开手机,给蓝天发了一条微信:蓝姐,我要退了。

不甚明了的一句话,蓝天回得却快:想好了?

想好了,不是因为这条路难走,而是这条路再辉煌、再闪耀,到不了宝绽想去的地方,他回了一个字:嗯。

这次那边许久才回复:好,保重。

宝绽退出微信,上微博,好几万条未读信息,他不看,把蓝天的道歉文案复制粘贴,在后边加上一句话:感谢大家的厚爱,缘尽于此,两厢别过。

发送按钮在右上角,他点下去,几乎同时,台上响起簌簌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侧幕上来,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摆了个极难看的架子,嘴里念着“仓台仓台”,闹着玩似的走了个圆场。

光太暗,看不清是谁,宝绽没想理,那人忽然在台前站定,吊起嗓子唱了一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空城计,诸葛亮,宝绽第一次来戏楼,唱的也是这一折,那时他还怕把场子唱空了,匆匆噤了声。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那人年纪应该不大,火候还嫩,但嗓子是真漂亮,不像宝绽的高而脆,他抑扬顿挫,有金属般的堂音,“旌旗招展空翻影——”

手机屏幕灭了,宝绽定定看着台上,那人夸张地扬起衣摆,做了个样板戏的动作,嗓子一转、一挑:“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宝绽从观众席上起来,台上那家伙吓了一跳,愣了两秒,一溜烟从侧幕跑了。

“喂!你……”宝绽着实喜欢他的嗓子,追出去。

匡正在大门口,电话还没打完,房成城把万青制药卖了,又做了点小投资,都不见起色,眼看着这辈子难再翻身,他绕了一圈又回来找匡正,想请他帮着做个退休方案:“说实话,这么多私银,我只信得过你。”

匡正心里说,你要是真信我,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房成城没了过去的傲气,稳当多了:“我现在手里就这些钱,你别嫌弃……”

他如今这个情况,到哪儿都是二流客户,匡正提醒他:“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要是真退了,你以后的消费水平恐怕只能维持现在的一半。”

“没问题,”房成城马上答,“我已经没心气儿了,怎么着都比坐吃山空强,我那俩孩子还小,我得给他们留钱。”

他不到四十岁,已经在想别人五六十岁才想的事,这是被接连的惨败吓怕了:“行,我安排,会根据通胀率和你的资产情况,做一个长期投资方案,可以保证你和家人每年拿到一笔稳定的收入。”

“好!好!”房成城连连道谢,“匡总……你多费心!”

他太客气了,匡正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在如梦小筑的别墅,有私人泳池、成片的园林,房夫人温柔地笑着,两个孩子阳光可爱,他们对坐在沙发上,聊的是上亿的生意。

往事不堪回首,男人最怕的是从高处滑落,再也爬不回去。匡正唏嘘,挂断电话,一个人影突然从戏楼冲出来,不偏不倚撞到他面前,他迅速反应,脚下一绊,抓着胳膊把人摁倒。

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寸头,穿一件白色工作服,身上有股油烟味儿。

“干什么的?”匡正扳着他的小臂,拿膝盖顶住他的腰眼。

那小子疼,疼得整张脸扭到一起,可性子倔,愣不回话。

匡正的手狠起来:“问你话呢!”

他扛不住了:“我、我是对面的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