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慕良卿_177(2 / 2)

颜路豁然道:“这话不错。不过......怎样的程度才算傀儡,怎样的意义才足够无憾?”

他的眼神清淡,似澄明的湖水。

“庄子前辈的《逍遥游》里提到椿木,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常人之百年,在其面前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故而,苍生百态,人人皆有遗憾。然则比这正重要的是,有遗憾之人不见得有成就,有成就之人,必有遗憾。”

张良琢磨着思索,“有成就之人......必有遗憾?”

颜路颔首,继而道:“不错。在下认为,韩非兄的存在,让后人更加记得五蠹,更加记得韩国,这便是他的伟业,也是他不寻常的意义。子房,你还惋惜什么呢?”

这番话将张良狠狠一敲,怔了许久许久。他总认为天妒英才,韩非不该命绝于此。但颜路这样说着,他留下五蠹和思想,流传百世,遗憾似乎没那么锥心刺骨了。

“他的意义......”

“生死并不是一口气的事。若有人去了地下,一直被活着的人铭记,那么,他其实只算出去云游,算不得正的‘死’。”

颜路说着话,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又道,“人生总有几个高峰深谷,有的人摔了,有的人爬起来。有的人停滞,有的人继续往前。如何设障是老天的事,如何走,是你的事。”

张良怔怔望着地面,问道:“你也有过深谷么?”

“我......是赵国人。”颜路的神情飘到远处,回忆道,“当年,秦国与赵国会战长平,赵国大败,这一仗轰动天下,想必你也听说过。”

张良颔首,“最后,秦昭王下令,坑杀四十万俘虏。”

颜路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其实没有四十万那样多,秦昭王把十六岁以下的人放了,真正坑杀的,约莫只有三十六七万。”

张良察觉到他眼中划过的忧伤,猜测道:“你......”

颜路点头,“我就在被放的行列中。”顿了顿,又道,“你可知,皇宫现在地位最高的权宦赵高么?他也是赵国人,当年我们一同幸存,他自宫之后,潜伏到嬴政身边,为的就是复仇。”

张良一半讶异,一半疑惑,“你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去通风报信?”

颜路笑道:“比起还没动手的赵高,已经动手的你,似乎更加危险。”

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