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床头柜上那瓶喝了还剩一半的吗啡,她只能深深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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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觉得十分疲惫了。但和衣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却充斥着各种念头,怎么也睡不着。
从前的安娜,应该也和现在的她差不多,所以只能靠着从医生那里开来的吗啡镇定入睡。只不过,她现在想的,不是情人渥伦斯基为什么还不回来,以及他现在到底是不是和索罗金娜公爵小姐在一起的问题,而是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不管那个渥伦斯基伯爵有没有真的变心,她不可能再和这个相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的男人这样共同生活下去。彼得堡丈夫那边的那个家,更是断了后路。
剩下可以去的地方,仿佛就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姑妈卡季琳娜和不靠谱哥哥奥勃朗斯基的家了。但是,姑妈好像对自己之前的举动十分愤怒,认为她不顾名誉,无耻之极,估计投奔无门。剩下这个哥哥。虽然嫂子多丽为人不错,甚至对她的现状也十分同情,但想长期住他们那里,也不大现实——作为留里克王族的后裔,虽然也拥有公爵的头衔,但因为奥布朗斯基习惯大把大把花钱,他们一家早就入不敷出,负债累累,何况,家里有五六个孩子要养,除此之外,多丽还要防备花心丈夫的拈花惹草——就是因为之前哥哥奥布朗斯基和家里的法国女家庭教师私通导致家庭危机,安娜才从彼得堡来到莫斯科为兄嫂关系进行调停,结果认识伏伦斯基,这才导致了今天的悲剧。
安娜极力搜刮着脑子里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想要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得以暂时安心下来的理由,但很遗憾,想来想去,还是前途茫茫。
不知道之前在外头冻得太厉害了,还是这会儿想得太厉害,到了最后,安娜觉得自己再次头疼欲裂。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灭了。半开的窗帘里,照进外头路灯投射在雪地里反射进来的一片昏光。借了这点雪光,安娜睁开眼,看了看屋角的那个青铜座钟,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伏伦斯基还是没有回来。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世界安静得仿佛不像真实存在。
安娜再次闭上眼睛,拉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用“明天又是另外的崭新一天”来劝说自己先睡觉的时候,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门铃声。
半夜三更,安静的房子里突然响起这样的门铃声,难免吓人一跳。
门铃声响了一下后,暂时停了停,跟着,又继续不屈不挠地连续响了起来,仿佛带着浓重的怨气,非要把这屋子里原本正在美,美睡觉的人给统统吵醒一样。
应该是伏伦斯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