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而干枯的白发，皱纹纵横的苍老面孔，憔悴而干瘦的身形，床上躺在的这个奄奄一息的老者，很难让人联想到当初那个威风八面的天斗皇帝。

方玄神情复杂的望向油尽灯枯的雪夜大帝，心中百感交集，既有些惆怅，又有些冰冷，他是方玄的生父，也是曾经不顾一切想要杀死他的人。

“你来了……”

雪夜大帝像是感觉到方玄的到来，忽然睁开了浑浊的老眼，带着温和向方玄投去，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庞渐渐浮现一抹慈爱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太过的苍白与无力！

“嗯。”

方玄平静的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三年多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不少，身体也比以前更结实了。”雪夜大帝认真的打量着方玄，就像一个见到久别重逢的儿子，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十分的和蔼。

方玄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通过千仞雪、独孤博等人的解释，方玄已经清楚的知道，当年那个派刺客来暗杀他的幕后指使者，就是雪夜大帝。

本来此行，方玄是想要当面向雪夜大帝问一句为什么，并且想向后者复仇的，但是看到雪夜现在这副苍老的不成人样的模样，他不禁沉默了下来。

就算他不动手，雪夜也熬不过今天了。

长期以来繁杂的政务，日渐老迈的身体，以及千仞雪在暗中长期施下的剧毒，终于将雪夜彻底击垮，他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

方玄叹了口气，没有选择下手，而是从魂导器中取出来一件物品，放在了雪夜的旁边：

“谢谢你送我的瀚海乾坤罩，这一路走来，它保护了我很多次，现在完璧归赵，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这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然，让本就老迈不堪的雪夜，又增添了一分凄凉。

这瀚海乾坤罩是当初在方玄赶赴武魂城参加魂师总决赛的时候，雪夜送给他的防身礼物，也是他送过的最珍贵的一件礼物。

现在方玄亲手将瀚海乾坤罩还给他，就是想彻底跟他划清界限，断绝父子关系，明白这个道理的雪夜，眼神变得无比暗淡下来。

“到了现在，我知道再怎么向你道歉都没有用了，但是我最后还是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雪夜大帝突然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老泪纵横，伤心无比，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方玄的手，认真的道：“你要相信，在那段时间，我是真心的对你好，真心的想要弥补你……”

天斗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在自己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方玄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心情更是无比的复杂。

一滴晶莹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方玄不会流泪！

这滴眼泪是这具身体，方玄的前身，雪夜的亲生儿子出自本能流下来的，作为对自己父亲的送别。

方玄叹了口气，望着突然停止哭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的雪夜，忽然明白他已经死了。

临时之际，那双渐渐发散的瞳孔，仍然不肯闭上，而是紧紧的盯住方玄，那浑浊老眼里还蕴含着泪花，期盼着可以得到方玄的原谅。

方玄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合上了雪夜的眼睛，静静的道：“一路走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