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往南郊,圜丘告天。随后在郊坛之东,南向摆案,受衮冕、宝玺,在百官唱赞中称帝。具卤簿,诣太庙,追封三昭三穆和先皇后,加官行赏。最后入洛阳宫,登太极殿,升御座,受百官贺,册立太子,开践祚之宴。
每一个环节,都有大量的仪式,需要一丝不苟的完成。为了大典,梁峰不知耗去了多少心力,才让一切都烂熟于心。然而越是面对礼官肃然面孔,他心中的失真感,也就越强。
这可是不毕业典礼或是什么表彰大会。而是从人,变成天之子的过程。
他是天之子吗?
殿卫开道,公卿陪同,梁峰走出大殿,来到院中。车驾已经备好,黄屋左纛,驷马在前。此名金根车,乃帝王所乘。然而梁峰的目光未曾在那华美的车上逗留,而是一眼看到了车前之人。
天子法驾,太仆卿御,大将军参乘。虽未正式登基,但是他现在已经可以用金根车,自然也要找人参乘。
那人,正是奕延。
就在前些日子,奕延被封为车骑将军。此官爵仅在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之下,位次上卿,或比三公。掌四夷屯警、京师兵卫、征伐背叛等等重任。江东未平,当然不能封赏太过。然而这个职位,还是惹来了不少非议。因为汉时,车骑将军多为外戚担任。
梁峰哪管那么多。宫禁可以另有人掌管,但是天子六军,唯有此人可掌!
如今朝中尚未封大将军,奕延就是武将之首。在这大典上,自也可参乘御辇。
服武弁,饰鶡尾,那人一身吉服,有别于平日明盔亮甲的英挺。然而灰蓝双眸,仍是灿灿有光,亦如往昔。
“陛下请登辇。”
那目光,像是抚平了心中躁郁,梁峰一语不发,乘上了御辇。车轮滚滚,驰入了仪仗包裹的海洋中。
鼓吹齐鸣,伞盖摇曳,戟楯、刀楯、细弩、迹禽、椎斧,数不清的殿卫举着礼仪用器,环绕车驾。百官或乘车,或骑马,随行在侧。
这还不是真正的天子卤簿,却已遮天蔽日!前后左右密不透风,沿着御道铺展开来,直抵天边。
人影憧憧,车轮晃动,让人醺然若醉。梁峰的脊背冒出了虚汗,手掌捏的死紧。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近十载。那些殚思竭虑,不得不为,最初不过是想救下更多无辜者的性命。然而这窄道,已经到了尽头。在登上峰峦后,他会不会变作另一个符号,亦如史书中那些位列本纪之人,在喧嚣中迷失了自我?
那乐声,那旗旌,浩浩荡荡,无休无止。在这让人窒息的肃穆中,车队驰入南郊,新立的祭坛,出现在视野正中。
圆坛八陛,中有重坛,封土而筑。天地立其上,五帝列席。日在东,月在西,守千五百一十四神。
郊天之所,圜丘之坛。也是天子祭天的唯一去处。
仪仗和车队缓缓停了下来,然而梁峰却像长在了车上一般,动弹不得。直到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陛下,请登坛。”
梁峰望了过去,只见车下,奕延向他伸出了手掌。
这合乎礼仪吗?梁峰没有想那么多,把手放在了对方掌中。那人掌中,亦有汗水,又热又粘,像要把他的手胶在其上。
就这样半搀半扶,他下了车,缓步穿过仪仗,越过群臣,站在了坛下。
那只手像是万般不舍,在他手上轻轻一握,撤了去。像其他人一般,停下脚步,拱卫在身后。
乐声又起。然而这次,梁峰的心平静了下来。不再有迷惘,不再有疑虑,定定望向那条孤零零的通天之路。
捏住了掌心留存的那点温度,他抬足,踏在了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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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正文完”。写到了这里,实在是感慨万千,一年多的艰苦跋涉,后半程又是生病又是受伤,简直算是爬到了终点。这文对于并不怎么熟悉魏晋历史的我而言,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旅行。
好在,终于完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和包容,若不是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挂在路上了。也庆幸自己能鼓起勇气来写这本书。虽然绞尽了脑汁,但是确实是一场极为奇妙的旅行。
希望这篇文,也能给大家带来同样的快乐。
还有数不清的评论和投喂。一直未曾回复,也没码感谢列表,但是每一条都印在我心里。谢谢大家,有你们这样的小天使,实在是件幸事。
下来还有番外,关于登基后的种种。有政略,有征讨,有日常,还有狗粮xd当然,也会写点日后的评说。不过要先看一看病,还有出门放松一下。估计要到七月才能开番外了。
到时别忘了回来看看哦!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