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扭头道:“司马氏倒行逆施,唯有主公登基,方能平定天下。”
他的声音中,没有半分迟疑,亦没有奉承或是矫饰。就像他说得是什么真理。
梁峰放开了那缕发丝:“恐怕没那么容易。”
奕延坐起了身:“并州之变,世人皆见。那些世家道貌岸然,不足为虑。人心所向,才是天命所归。”
之前率兵平定弘农、上洛,奕延并不在晋阳。但是张宾传来的消息,他却未曾有丝毫犹豫。在他看来,能登上这个宝座的,唯有自家主公。也唯有主公,能让天下重归太平!
这也许已经不是信任,而是信念和期盼,是他浴血沙场的根由。
这话,许多人说过。每一个开口之人,都信心满满。但是那双灰蓝眼眸中的热切,仍旧让人心头一颤。
梁峰笑了:“那我登基后,封你为中护军,执掌禁军,夜宿宫廷可好?”
这话有些调侃之意,但是奕延的眉头微微一簇,摇了摇头:“末将不能掌禁军。”
他甚至都没用“我”,而是自称“末将”。梁峰脸上笑容淡了下来,也听明白了对方言下之意。禁军关乎天子安危,也是王朝命脉所系。但是奕延的身份太特殊了,一个佞幸的身份就足以让人忌惮,若是再掌禁军,不知有多少人要夜不能寐,甚至可能会害了他跟梁荣的关系。
他当然不能执掌禁军,这也不该是一个天子能轻易承诺的事情。
这对奕延,并不公平。可是皇权之下,何来平等?
这一瞬间,梁峰突然觉出了不舍,觉出了不甘。凭什么?只要他想,又有谁能阻拦?!
然而话还未曾出口,奕延就俯下身,持住了他的手,轻轻吻上:“主公定会成为明君,流芳百代。能得主公垂青,已是万幸。旁的,我并不在乎。”
不只是不在乎,亦不忍看他无暇声名,被自己玷污。奕延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皇位,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然而这是天命,也是他毕生所求。其余种种,不值一提。
梁峰的嘴唇动了动,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我该建起金屋椒房,把你囚在其中。”
金屋椒房,乃是皇后居所。让一些人听来,可能会觉得受辱。奕延却笑了,笑得蓝眸闪动:“陛下厚爱,臣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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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病一直未曾好转,元日根本就未临朝。艰难捱到月底,终是没有扛过灾病。
幼帝宾天,国却一日不可无主。在众臣劝谏中,司马睿半推半就,登上了渴盼已久的九五之位,改元太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