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勒悚然一惊, “埋伏在何处?有多少人?!”
“也, 也不算伏兵……”那斥候面色涨红,低声道,“之前拦截咱们的那支晋军,把偏师诱入了狭道, 王将军命我向大将军求援……”
石勒一瞬间都要说不出话来了。那支出城野战的兵马, 不是才五千多人吗?他留下了心腹爱将王阳统领偏师,人数足有对方三倍,怎么还打成这个样子?!
等等!难道说,这是那支并州军?
想明白其中关窍,石勒的脸色更冷了。这计策端是胆大, 用几千兵马, 分去了他一半兵力。若是出兵救援,是不是还要半路伏击?他也太小瞧自己麾下人马了!
“停止攻城, 后撤三里, 扎营御敌!”石勒大声命令道。
“大将军, 难道不救王将军吗?”身边心腹皱眉道。
偏师可是有一万五千人马啊!真的不救, 任那几千兵吞掉吗?
石勒冷笑一声:“当然要救!而且要骑兵尽出!”
这是典型的分兵诱敌策略。他手上还有五千骑兵, 一万步卒, 若是只派两三千人前去援救,说不好半路就被人截杀了。但是尽出骑兵,快马援驰, 就能把那支充作诱饵的敌军打的落花流水。而剩下这一万步卒, 只要不再攻城, 坚守营盘,也能撑到自己归来。
唯有如此,才能把兵力优势用到极致。打仗最忌“添兵”战术,把兵马分批投入,永远是放着让人各个击破的。唯有大军齐动,方为正理!
下面心腹并不一定都明白石勒的战术安排,但是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只因石大将军之强,人所公知。很快,攻城的人马就全数撤回,择地重新扎营,石勒则亲率五千马兵,前去救援偏师。
两边战场相距还不到二十里,快马加鞭,须臾就能赶到。石勒并未全速行进,相反压住了马速,左右还有斥候相随。一旦出现伏兵,立刻能展开反击。这些骑兵都是跟随自己最久的亲信,身经百战,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讨去便宜的。他倒要看看,这群并州兵想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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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正,敌军派兵增援了。是骑兵,共五千骑!”
听到探马传来的最新消息,刘恭深深吸了口气。将军所料,果真不差!他之前奉奕延之命,带了五千人马,拦在了乱军之前。若是敌人倾力进攻,这点兵力真不一定能挡住。但是那贼酋并未留下全部人马,而是分出了一万五千对付他们。
他的任务,就是诱敌分兵,并且拖住这批敌人。于是且战且退,刘恭率兵来到了预设战场,利用地势挟制敌军。没费什么功夫,就打乱了对方阵脚。狭道两段都有兵士防守,乱成一团的敌军无法突围,只得向大营请求增援。这也正是刘恭需要的结果!
“传令下去,让开西侧通道,放敌军突围!”刘恭大声下令。
其实用这些新兵围困敌人,是件压力颇大的事情。亏得兵士训练充足,战场设置完备,又有槍林箭弩相助,才能勉力支撑。这一声令下,外围的兵士开始缓缓退却,飞快让出了通路。
在阵中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脱困的贼寇,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就像精疲力竭的鸟儿,见到罗网出现漏洞,立刻寻隙冲了出来。然而再怎么祸乱冀州,这群人也是从未经过军事训练的流民,哪里懂得撤退的门道?
之前被围困,没伤多少人命,现在有了机会逃脱,反而出现了相践局面。如溃堤的洪潮,突围在短时间内变成了溃败!
“擂鼓!阵线推进!”刘恭骑上了战马,大声吼道。在他身后,五百骑兵也跨上了坐骑,随着呜呜号角,冲出阵列!
任何时候,追击溃兵都是有效的杀敌方式。他手下的新兵已经在刚刚的战争中见过了血,有了勇气,只要追击的阵型不乱,就能让溃军按照自己所需的方向逃窜。
他家将军未曾料错。抽出长刀,刘恭腔子里的血也沸腾了起来。他并非梁府勇锐营出身,而是虎狼营组建后才参军入伍,凭着战功一步步爬到了营副的位置。这次王隆授命回了并州,他就是军中第二号人物。这可是真正展露头角,建功立业的时机,怎能不好好抓住?
就像驱赶羊群的恶狼,五百骑兵随着鼓声号声,直直刺入了溃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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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前面有敌!”斥候是第一个发现敌情的人。
然而声音还未落定,又有人惊呼起来:“不是敌军,是,是王阳部!”
是了,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溃逃的败兵。一个个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连手中兵刃都扔的七七八八。对于他们而言,号令旗语已经全无用处,恐惧凌驾在理智之上,没人敢转身战斗,相反恨不得撞碎、撕烂面前一切障碍,只为逃出升天!
面对这样的溃兵,谁也无法收拢,更没法子挡住!
“举弓!所有胆敢冲撞军阵的,统统射杀!”石勒脸色铁青,大声喊道。
若是置之不理,这群溃兵极有可能冲破自家阵列,到时候敌军追上,连他们这支援兵也要遭殃!这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必须要喝阻这群吓破胆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