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恶煞的敌人就在百步之外,转身也未必能逃得过,拼上一拼却可能有免赋和自由身,那群如同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仆从,终于挺直了脊背,把两辆大车吱吱呀呀拖到了道路正中。山匪的头头似乎没料到这群人还敢反抗,大吼道:“杀了那只羊牯,就有赏钱拿了!还有三辆大车和女人!给我冲啊!”
两支细软的猎弓已经拉开,羽箭哚哚两声插在了车辕上。梁峰面不改色,冷静吩咐:“三人一组,胆气大的站在正中,攻击敌人正面。其他两人从旁协助,冲咽喉、腹部下手!”
部队其实一直有战术训练科目,尤其是防暴部队。当面对失去理性的暴徒时,只拿着防护盾和警棍的防暴警察,靠得就是战术配合。这些东西跟古代的鸳鸯阵、蜈蚣队极为相似,只要配合得当,防线严密,就能挡住数倍于己的敌人!
梁峰看的清楚,那群山匪也并非各个都身强力壮,大部分人照样衣衫褴褛,连个骑马的都没有,持棍的比持刀的多出几成。再加上被人叫破了埋伏,从远处一路冲过来,耗费的体力想来也不会少。在缺乏高精度远程武器的情况下,有两辆大车把关,只要自己这边不乱了阵脚,就不会出现问题。
似乎只是眨眼功夫,山匪们冲到了跟前。怒吼声、惨叫声,牲畜的嘶鸣声混做一团。奕延只觉得心脏砰砰跃动,手上攥紧了粗重的车辕。发现山匪后,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那人买下了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只要拼命击退几人,他就能趁乱夺过牛车,保护那人平安脱身。
然而还没行动,那人便站了出来。短短几句话,就让胆小如鼠的仆役们,鼓起勇气一战。免赋?自由身?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奕延只能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如同夜空中最灿烂的星子。
他冲了出去!
沉重的木头迎面击中了冲在最前的山匪。没有带盔,敌人的脑瓜像是鸡子一样红白一片磕了个稀烂,他并未停下脚步,立刻抬步冲向下一个匪徒。奕延年纪其实不大,身材还未长到最好的时候,算不得高壮。但是他的手劲绝对不小,灵活性也非同小可,每一击都从腰腿发劲,把那根长棍舞的虎虎生风!
己方突然多了这么个猛人,其他人也振奋起来。三三两两组成小队,逐一解决想要翻越车驾的匪盗。奕延也不是莽撞硬拼,而是堵在了车驾防守薄弱的地方,拉住敌人冲击的阵型,配合梁峰三两声恰到好处的指点,竟然就凭这么道简易防线,抵住了山匪的进攻。
眼看软柿子就这么变成了刺猬,山匪头领眼睛都要烧红了,冲着后方的弓手叫道:“射牛车!射车上那人!”
只要杀了那个主事的,这群抵挡的杂役立刻便做鸟兽散。而且他们的目标也是那人,这头目眼光相当狠准,当即抓住了关键。
两张猎弓算不得什么,弦松弓软,射速又慢,放在真正的战场,恐怕连布甲都射不穿。但是此刻他们已经冲到了车前,如此短的距离,就算是庸手,也有了相当大的威胁性。只听嗖嗖几声,羽箭已经向着牛车飞来。
绿竹发出了尖叫:“郎君!”
梁峰并没有惊慌,双眼锁住羽箭的来势,微微一闪,就躲开了这几支软绵绵的箭矢。那边,奕延两眼变得通红,大吼一声,刚刚夺来的柴刀已经脱手而出,飞也似的穿过人群,把一个弓手的钉倒在地。他的身形猛然调转方向,朝着山匪头目扑去!
梁峰没有错过这一幕,高声喝道:“杀了那个穿甲的,赏钱一万!”
下面立刻发出一阵骚动,几个胆大的羯人冲出了车阵,向着山匪们扑去。然而他们都未能拨到头筹。长棍轮的浑圆,奕延一棍就把那个比他高半头的山匪头领撂倒在地,棍势不停,呼啸着砸向对方头脸。
那头目挣扎着想用长刀阻挡棍势,然而万钧之力又岂是区区蚍蜉能抵的?刀锋非但没有挡住长棍,反而顺势砸到了自己颈上,咔嚓一声,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这一幕实在过于血腥,不少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惊惶之色出现在众山匪眼中,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里的刀棒,头也不回的冲着山林跑去。阵型立刻就散了,几个尚且能跑动的山匪就像被狼群追赶的兔子一样,闷头扎进了林中。
没想到竟然能打出胜仗,几个下人按捺不住,想要追上去。一个声音赶在了前面:“穷寇莫追。”
奕延扭过头,只见牛车的竹帘挑起,那个单薄身形出现在面前。那人似乎是想下车,却因为久病,身体微微颤抖,足下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踩实。
脑袋里像是有根弦绷断了,奕延扔下木棍,大步走上去,把手递到了对方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