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失眠在夜里的人,也只有他自己了。
时间仿佛没有止境似的,他的心被一点点、慢慢地撕裂开来,快要痛死、快要窒息了,这个夜晚却还是没有过去。
想她。
好想她。
可是每一秒都长得好像一年那么久,刀子割着心,痛到极致,却还是不能麻木,还是想她。
婉婉——
穆郁修坐在实木椅子上,屈起一条长腿,下巴抵上膝盖,孤独到极致的姿态。
他坐了一夜,煎熬般等待天亮,等到她起床的时间。
穆郁修把电话打到她房间里的座机上。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温婉猛地从膝盖里抬起头来,眉眼间一片绯红,苍白的小脸上遍布泪水。
她不仅一夜没睡,更是哭得没有了力气。
电话声吵得她厌烦,她本来想直接拔掉电话线的,迟疑片刻,还是调整好情绪,竭力不让对方听出自己嘶哑的嗓音,低声说:“喂,你好。”
“我是穆郁修。”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温婉眼中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昨晚回来后,她用尽办法也没有让自己睡着。
她想了这个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一夜。
“你有事吗?”温婉的声音平淡,透着不耐烦,“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挂了,穆先生还是没有一点修养,难道不知道这个时间正是睡觉的最佳时间吗?”
“是吗?”他的声音轻蔑、讽刺,“我打扰到你和盛祁舟睡觉了吗?只是我记得他好像还在医院吧?”
“如果你打电话来只是想窥探我的私生活的话,那么很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这个变态闲聊,再见。”
“温婉!”
温婉听到他低吼的一声,她捏紧手指,再次把电话移到耳边,“穆先生请说。”
“你不是自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搞出个什么‘引蛇出洞’,不就是想救盛氏,想救盛祁舟吗?那好,我还没有厌倦你的身体,你再陪我一次,我这个亲手毁了盛氏和你的人,反过来救你。”
“被你睡一次,就能换到那么多是吗?那我还真是太值钱了。”温婉自嘲地说,眼中的泪珠子不断地滚落下来,声音却是冰冷讥诮,“穆先生不嫌弃我脏了吗?”
半晌,那边才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是,我不在乎。”
温婉突然失声。
一阵沉默。
他大概以为她没有听到,到底还是补了一句,“我可以带套。”
这样低沉的一声,让温婉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她无声地仰起头,用力闭上眼睛,把眼泪全部逼回去,直到那边传来他的声音,“说话。”
她才再度冷笑着说:“穆先生不嫌弃?很抱歉,一女不侍二男,以往跟着你的时候,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如今跟了别的男人,同样的,我也不会再和你这个前男友有任何牵缠。就这样了,别再打电话来了,我会把别墅里所有的电话线都拔掉。再见——”
“温婉你敢!你不要挂!”
温婉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慌乱?
不。
他还是只想要她的身体,他从来不招惹被别人碰过的女人,这次却不在乎她被盛祁舟碰过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她没有挂断电话,心中翻滚的狂潮渐渐沉寂下来,淡淡地反问穆郁修:“阿修,我的身体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我的脸再漂亮,也只是一个女人,更没有什么技术,我不认为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这个世界上能给欢愉的女人太多了,为什么你偏偏不愿意放过我?我请求你,别这样了。没有我,你可以有其他女人,别再想着玩弄我、折磨我了好吗?”
“是,你说的对,你见不得比其他女人好多少,但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的根本不是你的身体,我……”我想要的是你温婉的一切,我想和你长厢厮守白头到老。
温婉一言不发地等他说完。
如果他说的是“我爱你”,那她不会再计较他利用她,他把她送给盛祁舟,他毁了她的一切。
她只需要一句“我爱你”,那么他所有的过错,她都可以原谅。
穆郁修的双眸里布满血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半分钟后,温婉冷笑,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水便再次无声地滑落下来。
她疲倦不堪地说:“穆郁修,我们不要再饶着‘性’和‘身体’这两个词了好吗?你每提出一次,就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好贱,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那些骂温婉是婊子的流言蜚语,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了。我爱了你七年,现在我不爱了,我也不奢望你爱我,我只是希望你再给我留一点最后的骄傲和尊严,别再羞辱我了好不好?求你了——”
那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说:“明晚,最后的期限是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