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来了啊。”赵蔓玫最先反应过来,面上摆出热络的笑容,她起身把肖铎锋身边的位置让出来,又招呼着服务员摆上新碗筷,“来,坐你爸爸旁边。”
肖悦琼先前见过两次她名义上的后妈,年轻漂亮的脸,人情世故滴水不漏、热心又妥帖,让人挑不出错处,可肖悦琼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脸上面具一样虚假的开心。她默不作声,慢吞吞地走过去,赵蔓玫伸出手要帮她脱外套,肖悦琼条件反射似的躲开她的手,僵硬地拒绝道:“我自己来。”
“怎么跟大人说话的?”她血缘上的奶奶一直不喜欢她,见状就开口教训,“来得这么晚还跟人摆脸色,也不知道先和长辈打声招呼。”
“都是孩子,没关系的。”老太太现在教训着肖悦琼,逢年过节却还要在她面前抱怨肖含莘没有肖悦琼学习好,赵蔓玫在心下翻个白眼,假模假式地劝着,“悦悦和老肖来往少,自然跟我也不太亲。”
肖悦琼懒得跟她们虚与委蛇,端起茶水小口喝起来,防止被迫搭话的尴尬。肖含莘坐在肖铎锋的另一边,装作没有看见她,抓着羊排啃,趁人不注意又往盘子里夹了两个。争抢,拒绝分享,这是小孩子表达讨厌的最直接的方式。
整个包间大概只有肖铎锋是真实喜悦的,他不住地给肖悦琼夹菜,放低声音柔声问道:“电话怎么关机了?”发现未接来电的第一时间回拨过去,刚响两声对方就关机,他还以为肖悦琼不来了。
“没电了。”肖悦琼没有拒绝肖铎锋的示好,却也没动筷子。生日蜡烛早就吹过了,肖铎锋给她切了一块蛋糕,肖悦琼拿叉子挖下一点儿,甜腻的奶油味在舌尖化开,她小声道了句:“生日快乐。”
赵蔓玫适时插话进来:“莘莘给爸爸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不是啊?”她方才换坐到儿子旁边,偷偷捅了捅肖含莘的胳膊。
肖含莘羊排才啃了一半,满手满嘴都是油,闻言愣了愣,嘟囔着抱怨:“我吃完再去。”
“现在就去。”赵蔓玫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嘴,柔声劝着,“再过一会儿都该结束了。”
肖含莘观察着她的表情,半晌不情不愿地放下羊排擦了擦手,去书包里翻找一阵,取出丝绒的细长盒子递到肖铎锋手中。打开是一支钢笔,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一两百块,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也算是沉甸甸的心意。肖含莘身量没长开,带着浓浓的稚气,正经讲起话看上去很乖:“爸爸生日快乐。”
肖悦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所有人的眼光就投向她。许多理由一瞬间涌上脑海,肖悦琼有极其合理的正当解释,可她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我没买。”
肖铎锋没藏好表情,显露出一闪而过的失望,“没事。”肖铎锋拍了拍她的肩膀,重复着,“没事,礼物不重要,人来了就行。”
酒桌上的氛围自她来了之后就很冷淡,可肖铎锋心情好,结束时已经醉了,他嚷嚷着要开车送肖悦琼回家,最终被赵蔓玫半搂半架地拉开。
肖悦琼打车回家时已经快十点了,客厅里空荡荡的,一点儿人气也没有,方雅莉不知是应酬还是加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今晚上吃了辣,胃不太舒服,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摸出胃药混着水吞进两粒,抱着肚子躺在黑暗里出神。
卧室的窗帘没拉上,窗外的光线不打招呼就闯进来,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声狗儿叫,这时候已经过了广场舞的时间,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一起结伴着回家,纷杂喧嚣的人声在夜里争吵。她不喜欢这种热闹,于是把窗也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