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珍哥”刚才明明还一脸严肃,低头看到丽姐对自己挥手,阔袖裸露出一小节藕一般的皮肤,马上就笑了,也冲丽姐挥了挥手。
丽姐和严自珍打完招呼,一把挽起谢执,把他往严自珍所在的凉亭带过去;往凉亭走的山路略为陡峭,丽姐一套汉服长裙,却走得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谢执被丽姐拽着爬坡,忍不住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这就是和严肆妈妈见面??”“怎么会进门一段就是上山的路?”
谢执中途借着地势瞥了一眼严肆家的整体格局——整体格局就是没有格局,随心而为,东一间房,西一间房——应该都是由某个宠妻狂魔,任由妻子胡乱搞的。
谢执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走到了严自珍的面前。
宠妻狂魔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喝茶,见到丽姐拽着谢执过来,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执刚才因为不靠谱丽姐而消退的紧张感再一次爬到了他的背脊上,严自珍那一眼扫得虽然很淡,却似乎剥开了谢执的外皮,敏锐地探寻进他的内心。
“叔叔好,我是严肆……哦不是……我是谢执。”谢执紧张得差点把名字说错了。
“嗯。”严自珍不笑也不和蔼,看向谢执的目光锐利。
“那个……”谢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打好的腹稿早就忘了,只能抓住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说。
谢执看着严自珍,停顿一会儿,是一种说不出的认真。
“我会对严肆好的,叔叔。”谢执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有力,“请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我在说什么???
谢执一阵慌乱,捏到自己手中提着的小盒子,想起什么一般,将盒子举起来,鞠躬九十度提到严自珍面前。
这下好了,聘礼也齐了,标准提亲动作。
丽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还在消化刚才谢执说的话。
严肆掐住自己的腮帮子,没在他爹面前笑出声来,回头看着自家格局混乱的山庄,眼睛里闪动憋出来的泪光。
“哈哈哈。”眼神淡漠的严自珍也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过去握谢执的手,“你已经对他好很好了,我都知道的。”
“……”您怎么知道的?
谢执没敢说话,但眼睛里面说的都是这件事情。
严自珍不禁回想,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两个孩子的故事,丽姐早就梳理出了一篇鸿篇巨著,加上自己若干脑补,讲给严自珍听过——那简直是一个虐身虐心的旷世绝恋,两位不被各自家族看好的小朋友凭借自己的努力逃出生天,相爱相拥的故事。
堪称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严自珍在床上听完这个故事,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不支持小朋友导致了这段旷世绝恋,接着对丽姐的故事大加赞赏,并派遣秘书出去,给他调查了一下这个故事究竟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给他讲的呀。”丽姐也看懂了谢执的眼神,直接过来,挡在严自珍面前,拉谢执的手,“你别紧张,你们的故事我都给严哥讲过了,他很支持,很同意的。”
严自珍默默喝了口茶——如果他没记错,旷世绝恋那个版本的剧本中,自己是立场鲜明反对这桩婚事的最终大boss。
谢执懵懵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太严肃了?”丽姐摸到谢执手心的汗水,不断给他解围,“我老公平时就是这个表情的——面瘫,你知道不?”
“……面瘫?”严自珍摸摸自己的脸,“我?”
“不是那种面瘫!”丽姐有时候和严自珍也说不清楚,转头怼了他一句,又转过来,继续和小执说话,“就是冰山男主,晋江很流行的。”
谢执哭笑不得,没注意到丽姐已经帮他把他带的礼物卸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反正我们招呼也打过了,就不在这儿站着了。”丽姐牵着谢执,踮脚摸摸他的脸,很是满意,“走——丽姐带你穿汉服去。”
严肆掐着腮帮子的笑容在丽姐拉着谢执转身的刹那终于收住,他刚准备和严自珍来个告辞,溜下去陪媳妇儿换衣服,就听见身后茶盏轻轻一响。
“小肆。”严自珍淡淡道,“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严肆家奉行宽松自由的教育方式,上一次严自珍的“我有话对你说”,还是严肆高考前,忽然对娱乐圈起了兴趣决定加入turn on的时候。
严肆知道严自珍有重要的话和他讲,于是目送了一下下山的丽姐和谢执,走过去,坐到严自珍对面。
严自珍旁边的水刚好烧开,泡了一杯普洱给严肆。
“爸。”严肆多少有些忐忑,“你是找我说谢执的事情?”
“是,也不是。”严自珍沉声道,“要聊他人,不如先聊聊你自己。”
“嗯。”
“之前你选择了爱豆这个行业,所以我托人把你送进了屹久娱乐,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尝试,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严自珍说到此处,端起茶碗,启盖,微微撇开浮沫,“不过到如今,爸爸认为你做得很成功。”
严肆心中不由得微微动容。
无论他家再怎么宽松自由不分长幼,这个世界上的男生,没有一个不是希望得到来自父辈的认可的。
“现在呢,你也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也算是在娱乐这个行业上更精深了一步。”严自珍喝了口茶,慢慢说,“既然你不是玩,我就有问题想问你。”
“您请问。”
“未来你准备走怎样的艺术道路?”
艺术道路无非三种,商业的,文艺类,或者夹商夹文,严自珍提这件事情,也只是希望严肆能妥善思考一下,并不是希望他今天就能定下来。
但严肆只沉思了半刻,就给出了答案。
“看他。”严肆说,“他想走商业就走商业,他想搞艺术就搞艺术——不过,多半我们会走向纯艺术这条道路。”
白翰墨,温随心,他们都是这么叮嘱的,严肆年龄还小,不能完全看出那份叮嘱里藏了什么,可他能感受到,谢执可能会按他老师们的期许往下走。
“好的。”严自珍点了点头,“我认为为了一些纯粹的东西去奋斗,这是很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