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是微微笑了笑:“30分钟也好,连接任务世界吧。”那是她欠他的。
既然这个特权源于沈文瀚,那么回报在他的身上,也很应该。
……
沈文瀚的体力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一个月前,他就命人将他的东西都搬到了山上。
温如是的坟墓就在那片桃花林里,他想,如果要死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死在她的身边。
墓的边上有一棵他亲手种下的桃树,几十年过去了,那棵幼苗已经长得亭亭如盖,即使是在其他大树都开始落叶的时候,仍然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夏日的桃树花开似云,仿似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点缀着她坟前的那一片晴空。谷中这些年陆陆续续种植的上万株桃树,此刻延绵山间,形成了粉红与雪白相间的花潮。
灼灼醉人的微香萦绕在鼻尖,沈文瀚神态安详地坐在墓碑边的躺椅上。
还是那个山坡,还是那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沈文瀚自豪地想着,就算是死,老天爷也知道亏欠了他,特地给他选了一个最好的地点,最好的时候。
要是能像当初一样坐在草坪上,再靠近她一点,就更好了。还有远处的木屋,慕瀚硬要在那里建一座房子,哪怕是用原木建造的,他也嫌它破坏了这里的景色。
如果见到温如是,他一定会好好跟她说说,她豁出性命才生下来的好儿子,这些年到底给他惹了多少的祸。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要跟她说,人到老了,就总是爱回想当年。
而他的当年,没有别人,只有一个温如是。
漫长的岁月中,只有她的容颜一如既往地沉淀了下来。他的心,原来只有那么地小,只能容下她一个人。
他并不畏惧死亡,如果生命的结束能够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沈文瀚隐隐有些期待,但又有些担忧,不知道温如是,还会不会在她离开的地方等着自己。他的视线开始有些迷蒙,凉凉的风中,满树的桃花微微摇曳,有花瓣从枝头缓缓飘落。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向自己慢慢靠近。
她的姿态从容,步履轻柔而坚定,就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沈文瀚眨了眨眼,努力隐去眼底的水雾,她的面容渐渐清晰,他张开嘴,哽咽难言。
最后只是含泪微笑着道了一句:“你来了。”
你来了,这就好。当他以为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在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却只有这一句更符合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太想她,他只是,一个人活得太寂寞。
没有她的日子太难熬,哪怕有她每年一封的书信慰藉,也比不上她轻轻的一个拥抱。
沈文瀚向前伸出手,唇间微微颤抖,“……如是。”
一只沁凉的嫩白小手放入他布满皱纹的掌心,温如是俯身,柔顺地伏上他瘦若枯柴的大腿,抬臂环在了他瘦削的腰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文瀚轻轻摇头,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迟疑地抚上逶迤在他腿上的如墨长发。难道这只是幻觉?她还是像当年那样地年轻,而他,却已垂垂老矣。
可是指尖的温度却又在提醒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妻子。
沈文瀚试图弯起嘴角,浑浊的眸中却泪如雨下,他用出仅有的力气牢牢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不要……不要再走了。”
“不走了,”温如是心酸地擦去他脸上连绵不尽的泪,“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再也不离开。”直到你死去。
她直起身,紧紧抱着他的脑袋,活了大半辈子的沈文瀚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怀中的声音渐歇,这样的情绪激动其实并不适合行将就木的老人,温如是想要抬起他的脸,却被他偏头避开,只听他轻轻地小声道:“不要看,我现在太丑了。”
温如是的眼中渐渐弥漫出哀伤,强势如他,竟然也会这般患得患失,她一遍一遍抚摸沈文瀚银白的头发,柔声哄着他:“不丑,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