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带着他离家出走,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去领罪,一想到这一点,莫邪就很欣慰。也许他们真的可以试试,试试能不能真的逃离这个束缚着两人的牢笼。
哪怕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
逃亡的生活比温如是想象中的,要艰难很多。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两人的年龄上面。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跟着十八岁的少年一路同行,不管怎么打扮,看起来都很引人注目。
两人潜入小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客栈开了一间房。不是为了过夜,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补充干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再雇一辆马车。
更重要的是,温如是如果再不换个造型的话,估计不出一天,就会暴露行踪。
她本想干脆装成乞丐,脏点就脏点吧,胜在安全。但是却没想到,这个提议会遭到莫邪的激烈反对。
他攥着她花了二十个铜板才从客栈门口的小乞丐手中换来的衣服,咬牙切齿道:“你想扮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穿这个东西,那上面,说不定还有那人身上留下的跳蚤!”生气得就连尊称都忘了。
温如是无语,他们这是在逃命,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掩饰方法吗?
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一直很在意这一点的,是莫邪,不是她。
要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就算是穿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没啥可值得高兴的。温如是一向清楚该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跳蚤什么的——大不了逃掉之后把头发剃光,多洗几次澡就能解决。她不是古人,不在乎那些什么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任意损毁的规矩。
但是她那一根筋的小侍卫,死都不肯同意让温如是换上那套臭烘烘的乞丐服,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倔强地坚持到底毫不松手。
温如是无奈,最后只好穿上他从成衣铺买来的长衫,扮作跟随大哥出门见世面的小公子。
抖手将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从窗户扔出去,就听到楼下的一声咒骂,莫邪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当他看着换好衣服的温如是,从屏风后缓步出来时,他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只见她微扬的下巴光洁如玉,神色恬静而安详,嘴角隐隐约约弯成微笑的淡淡弧度。
墨黑的长发被一根简洁素雅的木簪束起,一身天青色的简单男装虽然掩盖了她的女儿家身份,却也更将那份清雅出尘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相貌,即便真的是个男子,也不会轻易被人忽略。
莫邪不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只是一心专攻了剑术,却没有把那些易容之类的宵小伎俩放在眼里。否则此刻,两人就不会一筹莫展困在客栈里,不敢正大光明地出城了。
“算了,我也知道这样多半不行,”见他又不吭声,温如是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从壶中倒了两杯凉茶,一杯推到他面前,一杯直接端起,洒脱地仰首饮尽,“要不然我开张单子,你去胭脂铺买点东西回来,我们迟些再走。”
但愿来自现代的化妆技巧能够帮上他们的忙。
温如是摊开房中常备的信纸,执笔在信笺上快速写下需要购置的东西:“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估计最迟晚上,温家联合将军府发出的通缉令就会传到镇上,我们得赶在关闭城门之前离开这里。”
听话地拿着她写的购物单,莫邪慢慢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转头沉声补了一句:“我没回来之前,你别出来,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开。”
“知道了,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的。”温如是微笑,他越是不安,她越该给他信心。
他离开了之后,温如是果然待在房中没有出去一步,就连客栈小二上门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都隔着大门拒绝了。
好在莫邪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过多时,他就拎着一包东西回来。
时间不等人,温如是将他买回来的胭脂水粉铺在桌上,选出一盒额黄和气味最淡的妆粉,一边调制,一边随口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莫邪眉头微蹙:“胭脂铺里的小姐、丫鬟太多了。”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点都不喜欢。
“胭脂铺嘛,主顾当然都是些丫鬟、小姐和仆妇,难道还有爱涂粉的男人自己跑去买啊,”忽然想起古时候,还真是有不少的男人,爱在自己脸上涂粉,温如是打了个冷颤,连忙转化话题,“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脸红,你说买胭脂的人干嘛,难道……”
温如是手底一顿,转头端详了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袖口上明显新增的褶皱上,“难道,你被人非礼了?!”
莫邪一愣,脸色更红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想从靠街的窗户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