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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元往锅内倒下菜油, 生旺炉火, 信心满满, 觉得经过自己手中的下一颗鸡蛋一定能变成一碗绝世好菜。
不过他打蛋的速度慢了一些,捡蛋壳花的时间多了一些,还未等他将蛋液倒入锅中,锅里的油, 突然就着了。
张小元看着冲天火焰,不知所措。
他抓起手边的水正要往锅里倒, 陆昭明反应迅速, 好歹按住他的手,将锅盖盖了上去。
张小元满脸惊恐。
“大师兄锅里走水了啊啊”张小元抱紧陆昭明的胳膊, “锅盖锅盖会不会也跟着烧起来”
陆昭明还算冷静。
“放心,过会儿就没事了。”陆昭明把他手里的那桶水拿开,“炒鸡蛋太难了, 还是弄点简单的吧。”
张小元“”
可还有什么是比鸡蛋简单的呢
陆昭明灭了锅里的火,倒入一锅水, 开始白煮鸡蛋。
“将就一下。”陆昭明说,“先填一填肚子, 等二师弟醒来再弄些好吃的。”
张小元趴在厨房堆放食材的桌子上, 眼巴巴盯着锅里的开水, 期待水能快一点开,鸡蛋能快一点熟。
黑店迷药的效力刚过, 他自己又已困得一塌糊涂, 不过往桌子上一趴, 便有些睁不开眼,锅里的水在咕噜咕噜冒着泡,而他迷迷瞪瞪闭上眼,竟直接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陆昭明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的面前摆着两颗白白圆圆的鸡蛋他第一次觉得看到鸡蛋也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
他与大师兄忙碌一天饿到天色将明,终于蹲在黑店的厨房里,剥了两个鸡蛋。
太惨了。
张小元想为自己流泪。
他们折腾了一晚上厨房,外头天色已发了白,张小元又困又饿,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煮得不大熟巧合变成溏心蛋的鸡蛋,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也没有这么落魄过。
而厨房房门又突然一响,吓得他猛地一跳,朝外看去。
花琉雀瘸着一条腿,一脸茫然地站在屋外。
“我听到这里有声音,就就过来看一看。”大抵是迷药的效用还未完全过去,他说话时语调不清,舌头好像还在不住打着结巴,“我们是不是遇到黑店了”
那迷药的效力显然因个人而不同,花琉雀醒得实在比蒋渐宇要快上许多,蒋渐宇还靠在外头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却已可以顺利四处行走了。
他认真听张小元讲述了他们痛苦的求食之路,明显有些讶异得眨了眨眼,问“你们都不会下厨”
张小元纠正他“二师兄会的”
花琉雀实在憋不住咋舌感慨“你们平常除了练剑习武,难道什么事也不做吗”
张小元虽然已有许多日不曾练剑习武了,却还是憋不住小声嘟囔“难道还要做其他事吗”
花琉雀“”
“若你们是门徒万千仆役数百的大门派,门下弟子不做杂事便也罢了。”花琉雀叹了口气,“你们门中统共也就五个人”
他一顿,发觉自己好像忘记算上了自己,不由一挑眉,说“算上我也就六个人”
张小元抱起装着鸡蛋的饭碗,面露委屈。
他不是不肯干活,只是他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习惯了那种日子,若身边没有人明明白白告诉他要去做什么事,他是真想不起来去干那些杂活。
花琉雀第一次底气十足地对陆昭明翻出一个白眼。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花琉雀信誓旦旦,“就先抓住她的胃”
陆昭明“”
他捋起袖子,抄起锅铲,跨前一步,打开锅盖。
张小元觉得自己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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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元第一次觉得,原来吃饱饭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情。
外头天色已亮,他吃饱了犯困,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这么趴了一会儿,蒋渐宇也终于醒了。
张小元爬起身,决定到马车上再睡。
黑店老板老板娘与他们的帮凶尚被捆在外头,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然也不会有官府衙役,可若将这几个贼匪强盗弃于原地不顾,待他们逃脱之后,指不定还会再做出什么害人之事来。
往前头走,最近的官府还需一日余路途,可若是退回去回凤集县,只需要半天。
于是四人结伴前往武林大会,出门一天,在下午又回了凤集县。
还是熟悉的县衙,熟悉飞扑而来的屁墩。
文亭亭正坐在院子里啃李子,扭头便见巡街的衙役兄弟帮陆昭明押回了好几个光膀子大汉来,一面极开心地喊她“文捕头陆少侠又帮咱们抓贼了”
文亭亭吐出李子核。
“这么多”她睁大双眼,“小元,陆少侠,你们是立志要将县衙的牢房填满吗”
张小元尴尬笑了笑“我们外出办事,正好路过一家黑店”
文亭亭唤人上来将这些贼人押进牢中,一面看着那些人身上的伤口直皱眉。上一回押回来的绑架新娘的那些匪徒的伤还没好,花琉雀的腿也是县衙出钱治的,怎么这一回又带回这么多伤患回来。
陆昭明是想将县衙掏空吗
“陆少侠。”文亭亭站在陆昭明五尺之外,诚恳提议,“下次下手能轻一些吗”
陆昭明微微皱眉“可以试试。”
文亭亭又说“我觉得戚大人得给你们封个奖。”
张小元摆手“我们只是顺路,这就不必了。”
“顺路”文亭亭好奇,“你们要去哪儿”
张小元答“武林大会。”
文亭亭面露向往,心中激动“就是那个说书人常常讲的”
张小元已经开始点头。
是的,就是那个武林大会。
文亭亭“必定会出点什么奇怪事情的武林大会吗”
张小元“”
不是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传言
文亭亭又问“武林大会,是朝南出城吧”
蒋渐宇接口“武林大会在白苍城,自然是朝南走。”
“那正好屁墩,去叫裴师爷出来”文亭亭拍了拍屁墩的头,待屁墩跑进屋子,她抬起头,对几人说,“裴师爷正说要回去探亲,他爹好像就住在白苍城,你们顺路,可以送裴师爷一程吗”
什么回家探亲,张小元可知道,裴君则他爹就是武林盟主裴无乱,他怕不是也是溜回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文亭亭看张小元与陆昭明均不曾点头,咳嗽一声,又说“裴师爷不会武,你们遇到黑店还能挣扎,他遇到黑店就要遭殃了”
谁不会武了也就只有你们才信裴君则不会武好吗
可张小元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他只能看向陆昭明,毕竟他们几人之中,能做决定的,还是陆昭明。
陆昭明微微点头“顺路。”
裴无乱毕竟是王鹤年的多年好友,就算与裴君则同行一路,也并无什么不妥。
屁墩已咬着裴君则的衣摆将他从屋内拉了出来,戚朝云本为他雇好了车,如今几人同行,一下有了超出师门财力的两辆马车,位置宽敞了许多,甚至还有戚朝云雇来的专用车夫,张小元只觉得自己好像久违地又感觉到了有钱的快乐。
有钱真好,等他去了武林大会,他一定要盯紧大家的头顶,多记住几条有用消息,好多赚别人几两银子
张小元越想越激动,他坐在马车里,一颗心却早已飞出了几百里外。
他忘了裴君则此刻正与他在一辆马车内,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张小兄弟在想什么”裴君则问,“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张小元“”
张小元收起嘴角的笑,认真严肃地回答“在想白苍城有什么好吃的。”
裴君则笑了。
车帘本是半撩着的,张小元说完这句话,便听外头赶车的陆昭明轻轻咋舌,张小元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我毕竟是第一次去白苍城。”
“果然还是少年心性。”裴君则笑道,“那儿的确有不少好吃的,到时候我带你们去逛一逛。”
张小元不住点头。
陆昭明却忽而冒出一句“小心牙。”
裴君则不解“牙”
张小元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嘴,而后低声嘟囔“大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你们师兄弟几人的感情还真好。”裴君则摇头一笑,“我实在羡慕得很。”
张小元觉得奇怪,下意识便看向了裴君则的头顶。
若他不曾记错,武林盟主裴无乱少年时闯荡江湖,至弱冠之年便已收下了第一个徒弟,他可是当时的天下第一,想拜他为师的人可以从他武林盟这一端排到那一头,后来也的确桃李天下,若裴君则真的是裴无乱的儿子,他在裴无乱身边长大,那可是数不清的师兄弟。
他为什么会反过来羡慕他人的师门情谊
张小元不由便想起了裴君则神秘莫测的身份。
这么久过去了,张小元还是弄不明白。
裴君则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盯着裴君则看了片刻,裴君则头上才慢悠悠冒出字迹来。
「幼时在魔教长大,束发之年后方回到武林盟中。」
「裴无乱对外称其为他与一名红颜知己之子,因裴无乱年轻时风流潇洒,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并无人生疑。」
裴君则笑着打趣问“张少侠,裴某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要盯着裴某的脸看”
张小元“我”
他正要编一个借口,却猛地见裴君则头顶忽而蹦出了一大串字来。
准确的说,是蹦出了一份名单。
「江湖谣传其生母名单如下蜀中才女江忆彤、魔教长老温楚歌、前江湖第一美女姬怀蝶、西域歌姬郦尔丝、燕子楼楼主容雪儿、紫霞楼飞霜女侠顾飞霜下略三百字」
张小元“”
张小元目瞪口呆。
他以为他曾经以为
武林盟主声名赫赫,江湖中无人不对他万分敬仰佩服,那怎么说也该是个正经人物,可为什么他的“红颜知己”比花琉雀还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