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寻盯着掉落在地的娇艳花朵,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
她不是放弃了亲情和友情,而是为了保护。
自己的癫狂疯魔给身边人带来的,只有痛苦的回忆,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骄傲,也被一击而碎。
小时候从山上恶毒的领养家里逃出来,带着千疮百孔的伤疤,已经是她认为最狼狈的一次。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放过了自己,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完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情有可原。
跟在慕容司宜身边,她学会的不止各种知识,更有清绝的风骨。
而现在,她引以为傲的淡定自若,全都变成了笑话。
“你不懂……”她的话很轻,像是羽毛飘散在空中,历经多日的折磨,嗓音极其沉冷,根本听不出是女孩子的声音。
“我这个样子,是无底洞……”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摆脱,她坚持的时间早就超过了慕容司宜说的日子。
她一天捱过一天,可以控制自己不被药物彻底侵蚀意识,却无法掌控战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有一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那还不如现在在有意识的时候,自我了断。
就算死,她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外面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就在顾千寻以为外面没有人的时候,介于清朗与低沉音调之间的少年嗓音响起。
“知道沉没资本吗?”
原来他还没走?
顾千寻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罕见地笑了一声,“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六岁就知道了。”
“你觉得现在抛到水下的东西有多少?”
“很多。”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亲人、身份、尊严,甚至是像一个正常人活下去的资格。
“那你一定是个笨学生。”
轻笑的声音顺着外面细细一缕的阳光滑进幽暗的房间内,顾千寻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情被挑起,
“我可是师傅说过的,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那他一定在骗你。”少年声音慵懒而缓慢,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要不然,你又怎么会忘记六岁就懂的东西?”
顾千寻感觉身体深处传来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这是她要发狂的前兆。
外面的少年还在继续说。
“你想想,你现在是不是一无所有,你所有的资本都扔到了水中,这是打算弃船而逃吗?沉没资本告诉我们,扔出去的筹码越多,放弃的机会就越小,是不是这个理?”
顾千寻死死皱着眉,手指扣在地上的大理石砖上,发出轻细的毛骨悚然之声。
“权利也好,财富也罢,就算是搭载在精神上化名为尊严的东西也是一样,只要你当做一种持有物来看,就不会过于纠结。”
少年声音压低,如变声期结束后的成熟音调,极为悦耳轻柔。
“抛掉的东西不代表失去,而是需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既然你觉得自尊受挫,那就从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手中,加倍找回来,而不是在结局还未揭晓之前,就自行放弃。”
少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由凑近了一些,微调高了声音。
“你看起来不大,正是处于积累知识、人脉和经验的年纪,我想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吧?真的愿意自己的愿望,折在别人手中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