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看见一个裸体女人在那搔首弄姿时,甘瑅内心其实是恼怒的。那是种自己的纯真被玷污的恼怒,他只看了一眼,就头也不转地走过去了。
谁曾想没走几步就撞上第二个女人,这女人的一双硕大的奶子在甘瑅身上一弹,险些吓他一跳,女人的肌肤触感滑腻得过了头,好像涂了层油,说实话,有点恶心。
甘瑅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表达的,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等遇见第叁第四个女人时,甘瑅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他甚至连步子都没停。
就这样绕过一个又一个女人,甘瑅心中不自觉地染上焦躁,他的步子一直都没有加快,还带着股游移不定,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在寻找什么,可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甘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存在这么个东西,让他越发焦躁偏又停不下寻觅的脚步。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眼前的是个女人,她长着甘棠的形状。
所谓的形状,是指她有甘棠的脸,甘棠的身躯,甘棠的声音。
但她不是甘棠。
甘瑅只一眼就做出这个判断。
甘棠不会这样下流地叉开自己的腿,甘棠也不会这般淫浪地揉弄自己的胸,更不会流露出这般含着露骨媚态的神色,发出这般含糊沙哑的呻吟。
甘瑅眼中的甘棠,像一捧刚落下的雪,一根带着青涩的枝,绝无可能跟情色掺上一星半点干系。
但心中有一个声音说:甘棠是女人,她拥有这样一副身体,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哪怕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哪怕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甘瑅踢开那声音,他开始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倘若眼前的女人不是长了一张甘棠的脸,甘瑅恨不能对她动粗。
饶是如此,甘瑅还是不甘心地白了她一眼,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哪怕先前一直想找的东西,也顾不得去找了,也许是因为太生气,又或者是……他已经找到了。
那声音的最后一句还依稀回放在脑海——哪怕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为什么……会是别人。
因为你是她的弟弟。
你们流着相同的血,那血脉将你们牵连到一处,你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是因为这血;你们同享悲喜,是因为这血;甚至你们能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因为这血。
讨厌么,可没有这层血缘,你对甘棠来说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浮出这念头的瞬间,甘瑅听到了水声。清脆而欢快的水声。
他因这水声感觉到异样的焦渴。
就像徘徊在沙漠,经历漫长险途的旅人,叁天叁夜没有见过水,却听见潺潺水流,快要疯癫的渴盼。
甘瑅情不自禁循着水声走去,他的心跳渐渐沉重,一如他的脚步,甘瑅想,他已经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了。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浴盆。
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窝坐在浴盆一侧,她的双腿曲在身前,彻底的防御姿态,胸口连同膝盖上覆着件深色的衣服,那衣服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根本藏不住她身体的轮廓,反而让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的纤细。
衣服不足以盖住整个青涩的身躯,露出小半截肩,小半张背,被月色照出一点朦胧柔和的光,又被夜色和稍微蓬乱的发丝映衬,显出一种纤弱而无助的,亟待被玷污的纯洁。
这是他的……姐姐。
甘瑅这样想着,又朝前迈出了一步——倒不如说,他的步子哪怕放得越发缓慢,但从始至终都没停过。
只是心头不可避免生出悲哀和无奈来,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因为……我就要抵达了。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念头,甘棠微微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写满惊惶无措,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可是她说,“小瑅……你怎么才来啊。”
她边说还边揉了揉眼,带点小孩委屈地说,“我都等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