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第二次自欺,也是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
甘瑅跟甘棠不同。
甘棠是缩壳乌龟,哪怕事实无可辩驳,她也能凭伪装跟忍功捱下去。
而甘瑅,他一向勇于探知真相,假如有什么让他困惑,就直接戳破真相,查验内心。
就连甘瑅都一而再再而叁无意识封闭内心达成自欺,只怪那真相太过不堪入目。
没人能发现,感情在无人可见的地底深处生根发芽,畸形膨胀,扭曲着抽枝,延展占据每一寸土壤。
发现时,已是参天大树。
就像甘瑅能轻而易举发觉甘棠的失常,甘棠也同样意识到甘瑅的不对劲。
这可真是全凭感觉了,因为以甘瑅的性子,虽然不能把情绪的异常伪装得滴水不漏,但瞒过甘棠却没什么问题。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不对。”
甘棠这样问着,习惯性摸了摸甘瑅的额头,并不烫,难不成是昨晚没睡好?
都怪甘瑅拼命给她灌热水,害得她半夜起夜不说,等回来时甘瑅大咧咧睡在床正中央,许是摸不到甘棠,他还拼命往床里侧挤。
挤就挤呗,甘棠把甘瑅往里一推,自己睡外边了。结果这家伙像装了热源感应器,又往外挤,气得甘棠差点把被子给他抽了。
迎着她的疑问,甘瑅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发现一件事。”
他这一笑有点不怀好意,甘棠一看就懒得问下去。
她不问,甘瑅也会主动说。
“姐,我比你高了。”
甘瑅拿手掌比量了一下,虽然只高出一厘米,但他看了那本书,那上面说,甘棠往后哪怕继续长高,那高度也有限了。而他还能长很久,很久。
甘棠白了他一眼,“幼稚鬼。”
她以前嘲笑自己小矮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甘瑅才想开口,却见两个同学鬼鬼祟祟跟在身后,见被他发现,那两个家伙自来熟地走到两人面前。
“甘瑅,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们都想知道甘瑅究竟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么看明明两人之间就很暧昧嘛。
甘棠还是第一次见到甘瑅的同学,她没多想,“我……”
她才一张嘴就被甘瑅把嘴捂住了,甘瑅微笑着对那两个人道,“不想知道于山娇是怎么被批评的话,就赶快回家去吧。”
于山娇是那个被训了半节课的小姑娘的名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直到那俩人走远,甘瑅才把捂着甘棠嘴的手移开。
甘棠疑惑道,“你跟他们有过节?”
甘瑅叹了口气,“姐,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防范意识太差了。”
甘棠莫名其妙,这俩人都能叫出甘瑅名字,她作为甘瑅的姐姐,肯定要礼貌招呼的。
甘瑅又道,“放学随便搭讪女孩子的能是什么好人,那两个是学校有名的混混,专门在放学后敲诈零用钱的,看我是熟人不好下手,就盯上你这个生面孔了。我跟他们提的那个人,就是前阵子因为敲诈勒索被老师批评请家长的混混。”
甘棠神色凝重,她没想到才毕业两年多,母校居然堕落到这个地步,都有敲诈勒索的混混了。
就是于山娇,听着有点像个女孩的名。
她就这么想一下,便笑眯眯地道,“我防范意识不差的,在学校陌生人搭讪我都不理。而且小瑅你人缘好,我每天都跟你一起走,肯定不会被盯上的。”
这话甘瑅爱听,他轻轻勾起唇角,心头愉快的情绪像水波荡漾。
说出一个谎,就要用更多不同的谎言来圆。
但甘瑅乐在其中。他想,谁叫我是个虚荣的人呢。
虚荣总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