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有事做,岳老三那对绿豆眼立刻放光了,抖着宽袖子乐颠颠的,“呀呀呀,便是去得,去得,哈哈!”
三娘头一扭,古怪的笑了笑,不知咋回事,岳老三极为难缠的人物,碰上赵殿下,一忽悠一个准,仁州城能有多大事儿,用得着岳老三出马么,摆明就是把岳老三绑在裤腰带上,省得他惹麻烦嘛。木娘子小嘴一撅,哼哼两声,紧接着从书案上抓起一个小折子丢了过去,“喂,咱们那位公主殿下来信了,你好好看看吧。”
赵有恭神情古怪,萧芷韵送来的军报怎么落到木娘子手中了呢?原来前几日战事吃紧,赵有恭一直留心着天王寨,确实没精力顾其他事,木婉清怕赵有恭知道中原战局后会多操心,便代为保管了一下。直到天王寨战事结束,她才把军报拿出来。看着军报中所写,天王寨胜利带来的喜悦被一冲而散,原来进入十一月份后,田兴茂的五万大军就开始攻略荆湘了,不出意外,柴氏大军也从房州进入荆楚大地。由于定国军有意撤出荆湘之地,只是大片区域兵力空虚,双方兵马畅通无阻,进展顺利,可让人奇怪的是双方似乎约定好的一般,都已长江为界,各自停住了脚步。这种情况太古怪了,萧芷韵生怕出事,立刻命令牛皋率领大军逼近襄阳,以防出现意外。
时间进入腊月份,拓跋轻云纵横广西南路,将郁林州折腾的够呛,金珂被他吊着鼻子南北乱窜,已经失去了进取的能力。郑彪的山地营也取得了不错得效果,袭扰潮州,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可进入腊月份,田兴茂不知怎么想的,所有兵马撤出潮州等地,向西撤回番禹,同时宋江兵出番禹北上,目标不知道是哪里。可以说如今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形势非常不明朗,至少赵有恭与东方瑾定下的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的计策没有成功。萧芷韵来信的意思,是让赵有恭琢磨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赵有恭也感觉到情况有些诡异,吩咐一声,三娘便从后勤处取来了地图,如今宋江吞并乐昌,田兴茂麾下另一名大将秦新凯率五万大军驻兵永州,而柴永浩率军进驻峡州,随时都有可能从峡州攻占江陵府,牛皋大军则在襄州附近驻扎。双方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向,如此局势,怪的出奇,要知道,秦新凯只要向北百里便可以拿下潭州,进而渡江占据荆湘重镇江陵府,到那时取襄州还是房州就看自己心意了。而柴氏大军如果取江陵府,东面的汉阳就不在话下了,汉阳与江陵府一东一西啊,就可以扼守长江防线,再有洛阳城,一南一北,柴氏就拥有庞大的战略空间了。可是为什么双方都没有动呢,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越是不动,那么一旦动起来就会惊天动地。
木娘子对地图并不太精通,但看着赵有恭发愁,也不由得跟着愁起来,她看着赵有恭标注的重点地带,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冒出一句话,“恶贼,你也忒的糊涂,叶大虎在循州呆不住了,朝北逃窜,已经打到兴国县了,你看看这几个圈圈,简直就是五个圈圈争一块肉吃么。”
说着话木婉清在地图上连点好几下,洛阳柴世荣、峡州柴永浩、永州秦新凯、乐昌宋江、兴国叶大虎,突然间赵有恭明白木娘子是什么意思了。为什么一定要考虑这几股势力是什么阵营呢,不都是敌人么,如果这几股敌人目标一致呢?也就是木娘子所说的五个圈圈共同争一块肉,赵有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立刻取来炭笔,重新标注了各方人马前进的方向,这次他将秦新凯的前进方向改为东北,因为如果秦新凯不朝北面进攻的话,那只有朝东北发展,因为朝西面发展没有任何意义,而柴永浩大军则改为东南,叶大虎的方向则是西北,当重新标注完方向,看着重新做的战事推演,赵有恭额头上已经渗出层层冷汗,李虎、三娘等人可都懂行军布阵的,他们看着地图上的标注,也同样惊呼出来,如果按照这种推演发展下去,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攻占襄州、信阳和蔡州,而这三州之间就是唐州,牛皋为了逼迫柴氏和田兴茂大军不能向东,可是将大部分精锐都放在了唐州,如果这三方兵马一下子合围唐州是什么结果,那就是京畿路七万大军会在三方势力联合绞杀下一败涂地,到那时京畿路沦陷,整个江南必然不保,征讨广西南路的拓跋轻云大军也会变成无根浮萍,唯一能动弹的就是北地的耶律大石大军和驻扎函谷关的庞赫大军,到那时,定国军的势力会被彻底赶出中原核心地带。
呼,众人长长的吸了口气,李宝更是不敢相信道,“殿下,咱们是不是想错了,如果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说田兴茂、叶大虎和柴氏早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赵有恭脸色铁青,抿着嘴摇了摇头,李宝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准确的说李宝还是不够大胆,“如果真的如此,那只有一个解释,柴氏、听雨阁是一体的,也就是说....”
剩下的赵有恭没有说出来,因为这种猜测才让人吃惊了,连想一想都觉得背脊发寒,如果柴氏和听雨阁一体,那黑袍人的身份不是呼之欲出么,不,不可能,一定不能,绝对不能。如果柴可言就是听雨阁之主,那接下来自己将面临何种局面?可是,如果柴可言没有控制听雨阁,又凭什么让三方势力行动目标如此一致?
三娘不断摇着头,他明白赵有恭想说什么,“官人,这不可能的,柴可言不会是黑袍人的,他们差的太多太多!”
赵有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也许他和东方瑾真的走错了一步棋,“也许不可能,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立刻给汴梁去信,着令轻云立刻撤离郁林州,向北退守剑门关和商洛道。严令庞赫,虢州和河南府的兵马全部撤回函谷关待命,没有命令,不可出关逼近洛阳。牛皋所部弃守唐州,分兵驻守颍州、陈州和中牟,不得将令,不可离开京畿路。着令林冲、呼延庆、杨志从大同府和银州抽调三万兵马,进驻郑州,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本王打下虎牢关。另外,耶律沙全军戒备,若中原有变,立刻弃守大定府,改镇大同府,同时分兵驰援河东路,呼应虎牢关。”
说完一连串的命令,赵有恭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直接坐在了椅子里,如果一切成为现实,到时候能保住的就只有京畿路和江南,不惜一切代价占据虎牢关,就是要在郑州和洛阳之间钉一颗钉子,彻底锁死洛阳向北进入河东与河北的通道,可这一切也只是防守而已,那时广南、两浙路、荆湘大地、河南以及蜀中以南大片土地将沦为柴氏之手。也就说,大宋一半的土地将不在定国军掌控中。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柴可言,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恐怕没人能回答赵有恭心中的问题,因为答案只有未来的局势能给予,大宋是一盘棋,总以为自己是最强的操控者,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聪明。这盘棋具体走向何方,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此时洛阳城里,柴可言手指拨动琴弦,嘴角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容,突然她右手食指轻轻一弹,挂在墙上的地图多了一个小小的豁口,那缺处正是唐州。
赵凌,你在哪儿,这个惊喜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