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这白绸并非普通市面上的绸缎,应该是亵衣袖边上扯下来的,根据料子情况,应该是湖州徐氏专供朝廷大军所用的湖州丝布。所以,属下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不待唐淼说完,赵有恭已经凝起眉头,摸着那点布料,有些冷淡的说道,“照你所想,屠戮通惠镇的不是石宝麾下的贼寇,而是朝廷官兵?”
“殿下,属下并不敢确定,但这种解释是最为可能的!”
见唐淼这种反应,赵有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唐淼真不愧是破案奇才,仅从一点布屑上就能查出这么多东西,若是换了旁人估计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松江沿岸情况如何?”
“日前贼寇曾经想过尝试渡河,但被萧将军打退,先已经龟缩于青龙镇附近!”
听杨再兴汇报了一下情况,赵有恭也稍微放下了心,有萧岿和牛皋守着松江沿岸,贼寇想要渡河,想来没那么容易了。是夜,赵有恭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休息,约是亥时初,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昆山境内,离开昆山趁夜南下,两个时辰后就到了松江南岸的通惠镇。事实上唐淼也不知道赵有恭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来通惠镇,难道是不信任他唐淼,需要亲自验查下通惠镇,可是就算那样,也没必要深夜前来啊。
心中多有不明之处,但唐淼也不会多问。倒是秦红棉有些面带焦虑,她这次南下可不是来给赵殿下当下手的,而是为了回幽谷的,那幽谷就在金山盐场北边,现在还在贼寇手中呢。木婉清自然舍不得秦红棉独自回到幽谷的,下了马,低声耳语道,“娘,你真的要回去么?去关中不好么?”
“傻丫头,那是你的家,娘跟着去了算什么道理,放心便好了,这些年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能出什么事?”
说话间,已经走进了通惠镇,虽然尸体早已经被处理,但镇间小路两侧依旧保留着无数血迹,门板上,窗户上,到处都有血痕,甚至已经流到了路中间。如此惨状,到底是何等样的杀戮?赵有恭有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狠,恐怕就是方腊手下的贼兵也下不了这般狠心吧。一阵风从路口吹来,夹杂着一丝呜咽之声,让人不寒而栗。
赵有恭坐在镇子唯一的客栈之内,如今客栈里早没了主人,如此静坐片刻,终于外边有了一丝响动,唐淼心头一凛,当即沉声喝道,“什么人?”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窗口跃入,眨眼间便与唐淼对了三掌,三招一过,二人迅速分开。唐淼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虽然此人功力在自己之下,但要拿下他,恐怕没有百招也绝无可能。有不速之客前来,唐淼面色慌张,但赵有恭却稳坐如山,秦红棉不知实情,还想拔刀去帮唐淼,木婉清便笑着摇了摇头。
来人与唐淼交手几合,突然不再上前,而是退后两步,双手抱拳,朝着赵有恭行了一个大礼,“末将石宝,参见殿下!”
听闻石宝之名,唐淼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他看了看那个嘴角含笑的赵有恭,心里不断问自己,秦王殿下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呵呵,殿下这一手藏的深,藏得妙啊,所有人都以为石宝是方腊麾下第一大将,可谁会知道他真正效忠的竟是秦王赵有恭?怪不得石宝率几万大军围攻青龙镇,却久不能拿下呢,这其中恐怕也有殿下的意思在吧。只是万分不解,这石宝崛起于浙东一带,是如何依附秦王一系的?
其实石宝的事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让独孤求败就石宝一条性命,恰巧石宝是光明磊落,知恩图报的汉子,加上赵殿下本就能耐不俗,收石宝为己用并不稀奇。只是为了江南大计,还要留石宝在方腊麾下演一出无间道罢了。本来按照原定计划,石宝应该对峙青龙镇,待八月中旬再夺下青龙镇,随后与定国军交锋兵败退回越州,如此定国军也能趁势攻入越州,直捣杭州后路,彻底打乱方腊的整体布局。不过眼下发生的事,就让赵殿下不得不提前动用石宝这颗棋子了。
“免了吧,石宝,这通惠镇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人有没有参与此事?”
“殿下,此事末将全然不知,末将也是纳闷不解,这通惠镇本是官兵驻防之地,离着青龙镇又近,末将生怕被人拦腰截杀,断不会蠢到绕过青龙镇对通惠镇下手,更何况是如此狠辣手段。实际上,末将也是到了卯时才听部将回报通惠镇出了变故。”
听石宝所言,赵有恭点头看了看唐淼,“如此说来,唐将军所查应该不错了,石宝,本王问你,这青龙镇你能掌控么?”
石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拱手言道,“眼下青龙镇内末将亲信部曲五千余人,各部头领只有徐方、郭世广值得信任,要是按照原定计划,消耗过重时末将下令撤出青龙镇,应该无人发对,可现在大军损伤不重,要是还下令撤回越州,恐荀正、昌盛、谢福等人自不会应允。”
赵有恭有些苦恼的点了点头,石宝所言也是实情,看似石宝是征讨秀州的统帅,但各部头领并非全部信服,尤其是昌盛、谢福乃是方腊坐下最信任之人厉天润的亲信,而荀正则是司行方的人,还有一个头领刘赟乃是邓元觉的副将。一个小小的青龙镇,实际上关系到了许多人的利益,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有道是有功大家一起分嘛,一开始领着这么多人打青龙镇,实则是为自己兵败找点依靠,毕竟青龙镇里各部兵马都有,一旦兵败,厉天润、邓元觉等人少不了要给说些好话,这兵败的罪名不就小了许多么。本来好算盘,现在成了坏算盘,这会儿石宝和赵殿下可真有些后悔让荀正等人跟着捞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