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目如电,只是轻轻一望,那些州府官员们全都站起身,拱手道,“谨遵殿下号令,我等当尽心戮力国事,不敢丝毫怠慢。”
“如此便好,只要尔等好生做事,本王绝不为难,有功者升,有罪者下,本王治下,决不允许庸碌者,当然,也不会埋没任何有才干之人。好了,本王已经让人备下了饭菜,诸位就将就着吃一点吧!”
吃饭?估计这会儿面前就是摆着海参鲍鱼,这些官员们也吃不下的,不过赵殿下有令,谁敢不从?
童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对赵有恭,不得不说一句佩服,这个年轻人当真有手段有魄力,不声不响的就控制了宁国晓,一来苏州府就一口气拿下朱勔和韩应元以及府衙十几个官员,直接给江南各州官员来了个下马威。现在威风已经耍了,接下来就是恩赏了吧,否则怎么叫恩威并施呢?
朱勔死定了,如今苏州府兵落入赵有恭掌控,谁还能救得了朱勔,所以童贯不会再去救朱勔,强行救人,最后救不了朱勔,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不是赵有恭忌讳他童贯统兵多年,军中威望不低,又有亲信大军在常州附近,恐怕他童贯也会成为赵殿下掌控江南的垫脚石了吧?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七,苏州府内因为一纸公文闹得沸沸扬扬,为祸江南近十年的猪刨坟垮了,而下令抓捕猪刨坟的则是那个年轻的秦王殿下。百姓是容易忘事的,这一刻他们忘了赵殿下有没有帮过朱勔,总之,传诵在酒楼茶肆的都是些赞美之词。
而此时,赵有恭并没有留在苏州府,当天早晨,他便领着人去了梅里镇,与此同行的,还有神色颓败的朱勔。
梅里镇,对赵有恭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如果不是从萧家那得来的金子,他赵有恭也不可能迅速在大杨滩拉起一支兵马。原来的萧家祖坟是在镇子东南方的,但当年朱勔和赵有恭一闹,萧家只能将祖坟迁到了西南方,而上一任族长萧归诚死后,也埋在了镇子西南。赵有恭这次来梅里镇,就是为了祭奠萧归诚的,对这个老人,心中一直有一种浓浓的愧疚感,祭奠一下,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吧。
听说有官兵再次前来梅里镇,镇子上的萧氏族人全部紧张了起来,由于几年前发生的事,萧氏族人对官兵可是没有半点好印象。萧归诚死后,继任萧氏族长的乃是萧归诚三子萧翎业。一听苏州府兵又跑到梅里镇来了,还是冲着族中祖坟去的,萧翎业当即就怒了,喊上族中青壮全部朝着镇子外奔去。只是来到墓地后,萧翎业就愣了神。官兵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挖祖坟,反而摆着香案,香案前坐着十几名僧人打坐念经,其中一个年长的大和尚甚是熟悉,那不是智光大师么?
智光大师乃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想请他做法超度亡灵的不知凡几,但智光大师真正下山做法的时候却很少,这次竟然来到了梅里镇。
除了智光大师,还有不少熟人,其中二人便是赵有恭和朱勔了。对这两个人,萧翎业这辈子都不会忘的,当年不就是这二人领兵前来,老父亲怎么会被活活气死?萧翎业眼神清冷,旁边一个五十余岁的男子也是一脸愤慨,他握紧手中柴刀便要冲过去,萧翎业却伸手阻止道,“大哥,稍安勿躁,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做什么。”
临近午时,智光大师做法完毕,刚起身,赵有恭便走过去,双视合什道,“大师辛苦了!”
“殿下客气了,萧老乃江南名士,多有善举,为他做一场法事,乃是老衲应该做的!”
赵有恭淡淡一笑,如今法事已经做完,智光大师不肯多逗留,行了礼领着弟子离开了镇甸。赵有恭让人撤去香案,迈步来到一座墓碑之前,那石碑之上写着“萧氏太公归诚之墓”。
看到这个墓碑,赵有恭又想起了那个阴暗的日子,那个倔强的老人,他保住了族人性命,却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萧老,过去的事,终是我赵有恭对不住你,赵某敬重你,却因世事不能相告,还害得你丢了性命。本来,赵某早该来祭拜你老人家的,可久在关中,诸事缠身,性命也不敢保证,自此耽搁了下来,时隔四年有余,方才前来,还望萧老勿要责怪。”
说罢,赵有恭撩起锦袍下摆,屈膝跪在了墓前,他一脸肃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的赵有恭已是大宋秦王,他身份尊贵,哪怕当今官家见了都要惧怕七分,可就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天潢贵胄,竟跪在了萧归诚墓前。以秦王之尊,跪拜一介草民,所以无数人动容了,就连那些萧氏族人也不禁流出了泪水,这种泪水不是恨,而是感动。不管赵有恭是不是诚心悔过,至少这一跪,是许多人无法做到的。
起了身,三娘亲自将朱勔押到了墓前,此时朱勔心中很清楚赵有恭要做什么,所以他跪爬到赵有恭脚下,哭声道,“殿下,求你饶了小的,小的做牛做马伺候你....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