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恭凶名在外,在这个大杨滩军营,还真没有不怕他的。
怕是一方面,可在瘟疫面前,还是有胆大之人站了出来。一个豹头环眼的壮汉,持着刀走到了人前,他拱手行了一礼,脸上含怒道,“殿下,小的们不是要逃,只是营中闹瘟疫,我等还能等死不成?”
“谁说留在营中就一定是等死了?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场瘟疫的!”
“口说无凭,若瘟疫制止不了怎么办?小的们岂不是白白死在营中了?”
赵有恭横眉冷目,沉声笑道,“如果瘟疫不止,你们死,本王也死,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坐在校场陪着你们!”
赵有恭此话一出,莫说那些闹事的士兵,就是韩世忠和高宠也大吃了一惊,高宠使个眼色,韩世忠便拱手劝道,“殿下不可!”
抬起手,赵有恭平静道,“不用多说,等安神医到了,让他来校场见我!”
斥退韩世忠等人,赵有恭扫视一眼,目光冷厉的喝道,“怎么样,本王陪着你们,你们还怕吗?”
此时赵有恭表现出来的气度,当真让人钦佩,这些闹事的士兵也大都是因为慌乱,此时赵有恭说出这番话来,他们大都安静了下来。一个队头隔空拱了拱手,回身对着手下人说道,“都回吧,既然殿下陪着,咱们这条贱命还有什么怕的!”
顷刻间,哄乱的人群渐渐散去,不过那些散去的士兵并未回到房中,而是散落在四周,目视着校场中央。赵有恭知道这些士兵在等什么,所以他呼口气,对杨再兴吩咐道,“邵烈,搬张椅子来!”
“殿下,你真的要....”
“别啰嗦,快去!”赵有恭不想多做解释,这场瘟疫,对于他赵某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但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只要利用好,他赵某人也能尽得军心。
一炷香时间后,一张椅子放在了校场中间,赵有恭脱去胸甲,穿着一件白色里袍坐在了椅子上。韩世忠等人要一起陪着坐在校场上的,却被赵有恭赶走了,军营闹瘟疫,各处都需要有人看着。韩世忠高宠等人各自去忙事情,唯独留下了扈三娘。
“三娘,去营外守着,除了军营之人,外边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进来!”
“若是王妃她们...”
“一律赶走!”
赵有恭语声清冷,透着许多的无奈。三娘心中也涌起一片哀凉,以前经历的事情不少,无论多么惊险的局面,还从未见赵有恭如此没有信心过呢。
“殿下,这次真的没把握了么?”
“天灾非人力所能止,心中虽有主意,但能不能成,也要看天意了。呵呵,怎么,三娘也怕了?”
赵有恭面露苦笑,三娘看他如此,也不禁暗自摇头,“若这次躲不过去,那属下也会陪着殿下的!”说完这些,三娘收紧身甲,头也不回的朝营门走去。
看着三娘坚强而柔美的背影,赵有恭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愿摘到脸上那副面具。
校场之上,一座便是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除了上茅房,赵有恭哪也没去。赵有恭有这等魄力,营中士兵也心安了不少,短短的半天时间,赵有恭在士兵心中的形象也不再是原来的冷酷无情。其实当兵的都很简单,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什么爱国忠君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
人,都是怕死的,重要的是死的值不值,而现在的大杨滩士兵就觉得很值,因为就算是死,还有一个身份无比尊贵的晋陵王陪着他们。
得军心,其实很简单,同甘共苦足矣,而恰恰,这简简单单的事情,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胆怯之心,人人都有,当在危难之时,克服胆怯选择勇敢,那个人就成了英雄。而那些被胆怯打倒的人,就成了懦夫。
数天地豪杰,莫不是内心恐惧者。因恐惧,所以珍惜,因珍惜,所以誓死守护。
此谓,人无胆怯之心,何来大勇之义。
临近酉时,天色将暗,凌振也将安道全请到了大杨滩。安道全并未急着去给赵有恭行礼,而是先随着凌振去了医疗处,检查了几名士兵,他的脸色也有些紧了起来。
等安道全来到校场,赵有恭直接开口问道,“安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病?可是瘟疫?”
安道全点点头,神色凝重道,“殿下所言不假,此病为痘役,又称水痘,发病时与平常风寒症状差不许多,但之后会起红斑,严重者,全身发干,气竭而死。”
果然是天花病,心中叹息,也同样有着点侥幸。也幸亏不是霍乱或者鼠疫,至少面对天花病,他赵某人还知道个种牛痘的方法。
示意凌振去别处帮忙后,赵有恭坐在校场上跟安道全讨论起了种牛痘的可能性。安道全行了几十年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邪门的治疗方法,按照赵小郡王所说,那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痘牛,安道全想想就觉得不靠谱,难道趴人家黄牛身下一个个的瞅?
甭管安道全多郁闷,还得按照赵小郡王的指示去办事,由于事态紧急,赵有恭也没留安道全在营中吃饭,让他连夜赶回了同州。
一回到同州,安道全愁眉苦脸的吃了点饭,席间侧室李巧奴还多问了几句,但都被安道全拿别的话挡了回去。倒不是安道全要保密,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晋陵王府,范增、安道全、章亿、于莱全都坐在厅中,等门口走来几人,他们赶紧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妃!”
贞娘面色也不是太好,她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后,也和樱婼、念奴儿坐在了左侧椅子上。
“安先生,大杨滩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