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恭感念父亲赵似,如今他已经去世十几年,可还有人依旧对他忠心耿耿。这可是老爹赵似留给他最后的财富了,所以他一定要珍惜。
弯下身子,赵有恭手上用力,一把将跪地痛哭的韩世忠扶了起来,“良臣,收起眼泪,若你心中还念着我那可怜的爹爹,就打起精神,随本王一起撑起定国军。”
话语中,一股冲天的豪气,此时赵有恭凝眉挺立,目光如炬,哪怕一直对他颇有微词的扈三娘,也不禁暗自佩服了起来。
韩世忠虎目圆睁,长袖抹过脸颊,拱手正容道,“小主公但有差遣,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坐!”
等平复心情后,赵有恭喝口茶水,轻声笑道,“良臣既有心,为何不早去找本王?”
“这....属下曾听到过一些风声,传言殿下性子有些.....若是殿下对现下生活心满意足,属下还贸然前往,岂不是害了殿下?”
听着韩世忠的话,赵有恭也是暗自点头,这韩世忠果真不是一般人啊。
“良臣想得是,若本王无心重掌定国军,那良臣去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哦,良臣可否跟本王说说定国军的事?”
赵有恭心中是好奇的,通过韩世忠就可以看出当年爹爹赵似可是在定国军下过苦心的,他临死前还念着同州,想来是因为定国军多为心腹。只是一个满是心腹之人的定国军,为何短时间内就被朝廷给拆了个七零八落呢?
韩世忠虎目圆睁,那张脸也是变了颜色,握紧拳头,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此事,还是出在那刘光世身上!”话语中有着滔天的怒火,就在这间朴实无华的房间里,韩世忠说起了一件令他痛心许久的往事。
崇宁三年,也就是赵似去世第二年,朝廷有意派一员朝臣为定国军节度使,这对当时的定国军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当时定国军诸将大都对赵似的死因有怀疑,自然对朝廷这个命令非常抵触。崇宁三年七月,定国军诸将刘光世、吴玠、高宠、牛皋、韩世忠、刘仲武联名上书朝廷,恳求保蔡王之子继任定国军节度使。当时朝廷念定国军势大,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了下来,并且还给定国军下了一份圣谕,着定国军承宣使刘光世暂代节度使之职。
政和元年,定国军发生了一件大事,刘光世指责都指挥使牛皋私吞军饷,由此,定国军也开始走向了混乱之局。此次牛皋不堪受污领着手下几百人马北上大梁山当了山匪。发生这件事情后,众人也只是以为牛皋确实是私吞军饷,怕遭罚才出逃的。可紧接着第二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刘光世指责副承宣使刘仲武于西夏之战时怯战不前,那刘仲武性情刚烈,哪能受此侮辱,一气之下便病倒在床,仅仅两个月就丢了性命。刘仲武一死,定国军也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刘仲武死后,吴玠南调丰阳指挥使,后便是柏佳俊调任同州执掌定国军,高宠北调保安军都指挥使。而那时刘光世也完成了朝廷委派的任务,因立有大功升任西京招抚处置使,领兵部侍郎衔。
说完这些,韩世忠已经是睚眦欲裂,恨恨的说道,“殿下,那刘光世能阴谋得逞,牛皋落草为寇,刘老将军之死,属下难辞其咎!”
赵有恭闭上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气,他需要好好平复下心情才行。从未想过,赵似竟然为他留了一个如此强大的定国军,韩世忠、刘仲武、牛皋、吴玠、刘光世,这些人可都是能独当一名的人物。只可惜当时他太小了,如果早生十几年,那该多好?定国军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怪刘光世么?也不尽然,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也会做出刘光世同样选择的。毕竟与虚无飘渺的忠信仁义相比,升官发财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可以理解刘光世,但不代表不恨他,总有一天这个帐会和他算一算的。
“好一个刘光世,当真是有手段啊,竟能在三年时间,将铁打的定国军搞得分崩离析!”
“属下恨不得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殿下是不知道,那柏佳俊来了之后,定国军是何等悲惨。我等一帮兄弟,倒只有当了山贼的牛伯远相对快活一些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抽空领本王去拜祭下刘老将军!”
“嗯!不知殿下有何打算?若是想重整定国军,属下这就去联系高昌克和吴晋卿!”
赵有恭却不敢贸然答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人心可是会变的,能像韩世忠这样的,又有几人?喝口茶,笑问道,“高昌克与吴晋卿可信?”
“可信!属下留在沙苑镇守着,便是吴兄弟的安排,当时吴兄弟走的时候,便觉得无人守在沙苑镇也是不行,那样的话,殿下若是来了,也是无人了解。高兄弟与属下也常有书信来往,看他心中所言,也是对老殿下多有感念,只要属下一纸书信,定能调高昌克前来!只是牛伯远,因为当年的事情,就有些难了!”
“既是如此,倒不急,良臣可先与高昌克、吴晋卿修书一封,带他们悄悄前往同州,年后,本王便有动作!”
“殿下是要?”韩世忠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拿不定,只好疑惑的问道。
“呵呵,良臣想的不错,本王便是要拿这郃阳城开刀,拿下郃阳城,于郃阳地界再重新练一支定国军出来!”
“属下遵命!”
韩世忠也是颇为兴奋,忍耐十几年,又有了重新展露才华的机会,又如何不兴奋呢?
午时三刻,黄氏将家中好的吃食全都端了上来,赵有恭今日也是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等回去的时候,骑马都有些晃荡了。好在有三娘在,放慢速度,牵着马缰绳慢吞吞的回到了同州城。
简陋的房间里,黄氏坐在榻上,韩世忠却站在旁边,脸上有着许多愧疚之色,“娘子,想来你心中也是清楚地,今日殿下亲自前来,再加上当年老殿下与为夫有知遇之恩,所以小殿下有难,为夫不得不帮的。”
黄氏却显得非常平静,她拉着韩世忠的手坐于榻上,缓声言道,“官人何必说这些,既然嫁了官人,奴家便不会做他想。不管官人选择什么,奴家都会随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