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夜色下,下关江滩人潮涌动哀嚎遍野,城内传来的枪炮声越发的紧了起来,黑夜下的军民惶恐不安,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们铤而走险。
许多溃兵和百姓拆掉了靠近城墙的房屋,抱着木板等凡是能够漂浮起来的一切东西,扑通扑通的跳下了水,那感觉就像是下饺子一样。
寒冬腊月的江水凛冽刺骨,风大浪大,许多人就像坠入了地狱,一个浪头过去,人就没影了,江面已经飘满了浮尸,在火光的映照下,江水被鲜血染地一片通红。
仅有的渡轮刚靠岸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涌过去,那些溃兵们也都疯了,不断的开枪扫射,鲜血染红了大地,他们踩着尸体冲上了船。
更有许多人死死的抓着船沿不愿意放手,仅仅能够承载三四百人的船硬是挤上去五六百人,船只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岸边,留下一片哭嚎和谩骂。
一艘承载过重的渡轮在承受不住重量,刚开到江心就侧翻了,江滩上成千上万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同胞的江水里扑腾,呼喊着,很快就没有了声音,只有满江的冤魂。
一幕幕的惨状在这黑夜里上演着,依然有人不断的跳入水中,企图游到对岸去,但是能够成功的十不存一,大多沉到江底喂了鱼。
许多绝望的人望着着滔滔的江水跪在地上哭嚎着老天爷不给活路,有人开始回转城内,奔向难民区去躲避,这个夜里,所有人都在为生存奔走着。
杨凌率领的游击营弟兄们一路炸院子,炸墙,抄小路抵达了这人山人海的江滩,望着滔滔江水,这些面对凶残日军都不曾害怕的士兵们感受到了内心的绝望。
“弟兄们,跟着我,会有船来接我们的!”杨凌作为一个长官,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弟兄们心中的不安和绝望,及时的站出来安抚。
杨凌打仗的时候能够身先士卒起表率作用,平日里又善待士兵如亲兄弟,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游击营的弟兄选择相信杨凌,而不是就地解散各自逃命去。
有了这么多弟兄的信任,杨凌的心中感动,发誓一定要将他们活着带出着修罗地狱。
他们在江滩上游找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依然手拉手不敢松开,在这混乱的局势下,一旦离开队伍,也就意味着再也找不到队伍了,非常的危险。
那些他们从战场上抢救回来的伤员又有十多个因为缺少药品的缘故没能挺过去,还活着的也都奄奄一息,但是杨凌却从未想放弃过他们。
“长官,不要管我们这些累赘了,你们逃命去吧。”看到杨凌巡视过来,有断了胳膊的伤兵如此说。
杨凌蹲下安慰说:“安心养伤,什么也不要想,都是我游击营的弟兄,我杨凌就是死不会抛弃任何一位弟兄的。”
杨凌的话传入到了那些未受伤的弟兄耳朵里,让他们也感动,他们不怕战场上和日军拼死搏杀,担心的往往是受伤被抛弃,他们被抛弃过太多次了。
现在杨凌的许诺和所作所为是那么真切,让这些弟兄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这样的长官,因为他们生死与共,能够团结起来度过任何的艰难困境。
游击营弟兄们的情绪在杨凌个人魅力的影响下依然乐观,然而他们附近那些成千上万的百姓和溃兵已经绝望透顶,许多精神崩溃的士兵开枪自杀了,也有人发狂的向人群扫射,惨剧不断发生着。
看着这一幕幕,杨凌深感无力,他虽然有心阻止,有心拯救着无数的无辜百姓,但是他个人力量太弱小了。
张红英这些日子一直在担惊受怕之中忙碌着,虽然前些日子那些长官们信誓旦旦的说要与城共存亡,但是她心中却强烈的不安。
现在长官们跑了,当她看到那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当她和野战医院的人挤散的时候才感觉那么的无助,无助的想哭。
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杨凌再次如同披甲将军一样出现在她的身前,用他那不甚宽广的胸膛为她遮风挡雨,虽依然身处险境,但是她的心里却感觉到从未有的踏实和充满安全感。
“红英,我看你很累,要不要先睡一会。”杨凌走到张红英身旁坐下,看着她憔悴疲惫的样子,说着将一件破军毯披在她身上。
张红英摇了摇头:“现在又怎么睡得着。”
杨凌叹息一声,现在这种生死未仆的情况下,或许只有过了江才能够睡得着吧,看到张红英那疲惫的样子,他心中满是怜惜。
“杨大哥,真的会有船接我们吗?”张红英靠在杨凌的肩膀上,担忧地问。
杨凌坚定地回答说:“相信我,肯定会有人来接我们的,我们会安全过江的。”
当杨凌他们在寒冷的江滩苦苦的等待船只时,从长江上游开过来了几艘小火轮,在这些火轮的后边,更有一长串的商船渔船。
“开快点!再快点!”杨大树不断地催促着,他们按照和杨凌的约定在这下关来接人,他们天一黑就加足马力将搜集的船只全拉过来了。